远不是方才那么几句话就能将他点透的。冯三恪却在这一瞬,影影绰绰悟出了什么。

商人有什么错呢?

两倍的利又有什么错呢?

一个铜板儿掰成两半花的日子太累太难,站得低的人便如蝼蚁,所珍视的,所爱的,别人眼也不眨地就能踩进泥尘里。

后路尽断,前途渺渺。他总是要选一条路去走的。

奸商也罢。

冯三恪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跪下了。

虞锦眼皮一跳,缓缓抬起头来:“你跪我做什么?”

“我不识抬举,说的都是混账话,锦爷别与我一般见识。”

“呵。”

虞锦眼里没了笑,落了笔,一字一顿道。

“你听好。”

“我们虞家,是京城有名的良商,贩盐利三成,票号利一成,大头就这两样。而真正的奸商大有人在,十倍百倍的利也填不满他们的嘴。”

这炭不是什么好炭,烟气重,只能放在窗下烧,烧出的丁点热气不等散开,就全被门廊缝隙的冷风带走了。

正厅上首并排坐着两人,一位年轻姑娘,是客;一位不惑之年的男子,这便是陈塘县县令刘安德了。

冬日比不得春夏,没什么时令蔬果,桌上就摆着一碟新鲜的橘,再没别的,单放那儿委实不太好看。刘安德喝口茶润了润嗓,满脸老褶透着宽和:“咱这陈塘县三面环水,过冬也比别地儿冷,还没什么好吃食,姑娘初来乍到,怕是不习惯。”

那年轻姑娘双手拢在袖中,一旁搁着的手炉已经没了温度,闻言微微一笑:“我不怕粗茶淡饭,唯独怕冷而已,昨晚上冻得一宿没睡好。倒也想出了法子,平时家中用的银骨炭便是奴仆自己烧出来的,赶明儿烧些新炭出来,拿来给您瞧瞧。”

银骨炭是烟少且耐烧的好炭,京城贵人用的都是这种。县令心思转到这处,忙接过话茬:“咱陈塘县树多,就是没好炭,窑口关得只剩俩,每年冻死的人怕是有三五十。若是此法能行,又是一大进项,此举大善。”


状态提示:4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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