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风波过去后,陆漫漫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每天都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而刻意表现乐观。
不悲也不喜,不吵也不闹,脸上没有了表情,一副安静的模样,与她病态样子根本不符,这样反而显得她有那么一丝搞笑,可能是因为高冷是强者才有的一惯风格吧,所以弱者高冷起来总是会觉得有一丝滑稽。
只有在陆依依的面前时,她才会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可能潜意识里,她是不想让这么小的妹妹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受到冷暴力对待。
陈芬郁也许是意识到自己那天下手太重而伤到了女儿的心,又固执的不肯低头,所以在一段时间里母女俩都处于零交流的状态。
她又不是真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不顾女儿,她气忿自己每天的辛苦最终都是无偿,她恨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她恨自己要承担的责任,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
终是好景不长,本性难移的陈芬郁在冷静一段时间后仍然不依不饶地继续对陆漫漫表露出各样的嫌弃与数落。
只是那时候陈芬郁不知道的是,陆友生已经答应了陆漫漫,要把她接到梧桐市,去与他一起生活。
奈何妈妈说再难听的话,她都显得无动于衷,毫无波动。因为她知道,她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家远离妈妈,再也不会听到陈芬郁如雨点一样密集的咒语萦绕在耳朵里面。
“为了让爸爸同意带我离开这个只带给我心寒家,我不惜威胁他说如果在规定的时间里没有回家接我走,那么我就在第二天死在家里,到时候您就回来收尸吧!我一定说到做…”陆漫漫在日记里如此写道。
陆漫漫每天数着日历,离约定的日期越来越近,陆友生到底还是还能做到如约而至,他没能按时回来接陆漫漫走。
陆漫漫当然很难过,就像被父亲抛弃了一样,陆友生一直打电话努力向她解释原由,使其心宽,陆漫漫最终选择谅解他。
能怎么办呢,难道自己还不是一样在为难自己的爸爸么?
直在18岁那年,陆友生终于兑现了他的承诺,连夜赶回来带着她离开了家,前往梧桐市,留下去河边洗衣服回来一脸错愕的陈芬郁。
此刻,坐在长途汽车上的陆漫漫,鼻子忽然酸酸的,也许是终于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又或许是因为看到为这个家操劳了太多的陆友生仿佛一夜之间生出来的白发。要知道,陆友生年纪不到四十,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年龄,然而却因自己的缘故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
压抑太久的情绪就快要暴发出来,陆漫漫拼命忍住眼泪不让爸爸看见,连忙找借口支开他道:“爸爸,可以去帮我买瓶水吗?我有点口渴了…”
“啊,可是车快开了呀!”陆友生显得有些为难而左右环顾的样子,恰好看到车厢里放着有共用饮用水,欣喜不已,“看,车上有,你等着我去给你倒一杯来。”说着便起身走去。
她连忙低头擦试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笑着说了声好。
陆漫漫也是后来才知道,爸爸不愿去买水而感到十分为难的样子不是因为车要开了,而是那时他身上全部家当只有一百八十三来块钱罢了,那将是他们即将在梧州市度过两个月里仅有的生活费用。
陆友生在回家接她之前,为了方便照顾女儿,辞掉了原来可以包吃包住的工作,而找了一份朝八晚六的新工作,并在工作地点的不远处,租了一套不到20多平米的一室一厅的房子,把刚发的工资全部都交押了房租,仅剩下最后一点生活费。
陆漫漫到了即将生活的地方才知道,她在梧桐市生活的环境里,原来比家里的条件更差,租房里又黑又窄又闷,即使在白天也要一直开灯才有光亮,狭小的空间除了容下一张小床和一张吃饭的小桌子及一张旧沙发,就仅剩一条过路道了。
纵然是这样,刚开始的陆漫漫仍觉得特别开心,异常激动。就像是特别容易满足的孩子一样,突然被赏了一块糖果,光是拿在手里不吃就觉得很幸福了。
再不舍得吃的糖总会慢慢溶化掉。很快,陆漫漫就厌倦了这种还和家里一样的生活方式——吃饭、看书、睡觉、再起床,吃饭、看书、睡觉…不过只是换了另一个地方同样进行着而已。
因为自己没有办法走路,就算身在繁华的大都市,也只能屈身于都市里的无人问津的角落,每天过着白开水一样的生活,吃着最便宜的饭菜,勉强度日。
有天午饭时,陆漫漫不甘心地捧着碗说:“怎么每次都是吃豆腐啊,都已经吃了一个多月了,煎炸炒煮蒸都尝过了,不腻吗?看到白豆腐就想吐,我们就不能换个菜吗?”
陆友生掏出口袋里干瘪的钱包,递给了她,“还剩最后五十块,咱再忍忍吧,下个月就发工资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看看自己再看看瘦小的父亲,他每天工作回来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拖地做不完的家务活…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埋怨?当初是自己选择这条路的…陆漫漫沉默地想着。
“我床头那个柜子抽屉里面有个布袋,里面装着一些钱,大概有一千多,这些年攒的一直都不舍得花,现在也没有机会用了吧,您拿去买点肉和水果吧。”她说。
陆友生低着头默默吃饭不语,良久才说了一个字“嗯”然后就收拾碗筷洗碗去了…
她知道,他在作思想挣扎,他不想用女儿好不容易攒的零用钱。也不想间接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