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傅清芳别的不会,就是会淌眼泪,动不动就梨花一枝春带雨,这一套老头子吃,她可不吃。
他们在旁边大概等了五六分钟,傅清芳就看到他们了,赶紧擦干了眼泪站起来,周彤见她还要去给周太太烧纸,立马就快步走了过去,高跟鞋踩的石板路“铛铛”响:“你干什么,我妈还不缺你这点金元宝。”
傅清芳赶紧站了起来,她身后的青年男子闻言回过头来,这一下可把周海荣给吓傻了,竟然是苏林。
不止周海荣吃了一惊,周彤和周海权也都很意外。周彤都忘了傅清芳的事,转而看向苏林:“你怎么在这?”
苏林看到他们,也吃惊的很,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反而问周彤:“彤姐也是来……”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傅清芳微红了脸,声调却依旧温柔,拉了苏林的胳膊,说:“这是我外甥,苏林。”
周海荣早跑了过来,盯着苏林看。苏林就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一时脸色也涨红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他小姨的男人是周海荣的父亲,大概不够名正言顺,关于傅清芳的感□□,傅家都讳莫如深,很少有人提及,他是这两年为了学昆曲到南城来,才和傅清芳一起住,只知道自己的小姨早年跟了一个老男人,后来那男人死了,他小姨也没有再找人。如今看到周海荣一家子这神态架势,再联系到“周”这个姓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们这就走。”傅清芳说着拉起苏林的胳膊就走,苏林也没说话,只看了周海荣一眼,神色局促。
周海荣也很窘迫,眼看着他们走远了,周彤忽然扯了一下他的胳膊:“你都不知道?!”
周海荣说:“……我还真不知道……”
苏林竟然是傅清芳的外甥,他就说当初看到苏林,隐隐约约有点熟悉感,可怎么也没把他和傅清芳联系在一起。
周彤都气笑了,过去用脚把撒落在周太太墓前的金元宝驱开,说:“妈如果泉下有知,真不知道会怎么想。你真行,找了她最恨的女人的外甥来谈恋爱。”
周海东和周思语都没敢说话,小心翼翼地打扫好周太太的墓,然后将他们要烧的纸拿了出来,周思语以前每次扫墓都要哭的,这一下也没有哭的心思了,只紧张地看着她几个兄姐。
“回去再说吧。”一直沉默的周海权说,“我看老二也不知情。”
“你不用装好人,替我说话。”周海荣说。
周思语就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周海荣对上周海权那张阴沉的脸,心里更来气:“我还想哭呢,这都是他妈的什么破事。”
他爆了粗口,周海权也没训他,只阴沉着一张脸点燃了纸钱,周海荣心里平静不下来,说:“我要去找苏林问清楚。”
他说着便跑着追过去了。周彤在给老周先生烧纸,抬头看着老周先生那张帅气的照片,说:“你看,都是你造的孽。”
她是很不喜欢她父亲的,心里有恨,能这样逢年过节来看他,只是怜爱自己的母亲:“得跟那个女人说清楚,”她说,“去年就跟她说了,她要来看爸,我们不管,能不能不要让她来恶心咱妈。她给妈送纸钱还是添堵的?我当初就跟你说,不要把他们俩葬在一起,生前仇人似的两个人,死了难道就能恩爱了?”
周海权说:“这是爸妈的意思。”
人真奇怪,其实到了后来,周太太见了老周先生就骂,夫妻俩已经势同水火,可是周太太临死之前,却把周海权和周彤叫到床前,说将来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和丈夫葬在一起,若实在不能同穴,挨着也行。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老周先生竟然默许了,在帮周太太寻墓地的时候,在旁边给自己也选了一个位置。
生前的陌路夫妻,竟然死了以后做了邻居。
周彤作为千金娇女,理解不了她母亲这种心理,如果是她,恨不得离渣男远远的,自己有钱有孩子,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快活,死了更要离的远远的,不叫子女糟心。
大概周海权是男人,却更能体会他母亲一点。爱而不得造就的恨,平日里再张牙舞爪,将死之时,也都没有了力气,只剩下惆怅满腹、不甘又委屈的爱,所以在临终之前的某一个夜晚,拉着他的手说:“千万不要学你爸爸,将来娶了媳妇,不要伤她的心,要做个好丈夫,好男人,不准出轨,不准背叛她,不准……”
年轻稚嫩的周海权很郑重地点头,大概从那时候开始,一个豪门阔少却立下了很纯情的誓言,这辈子只娶一个人,只爱一个人,绝不伤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好早就有人猜到了苏林和傅清芳的关系,如今为你们打c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