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番心意,我也不好说不喜欢啊,总归都是小事,不想叫你尴尬。”
说起来还是苏括心细,竟然留意到他送了人。
苏括脸色便红了,因为带着酒色,显得略有些窘迫:“我……我就是笨,已经很努力察言观色了,就是做不好。”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吃饭的时候他也会和肖遥一样专注着长辈和领导的需求,茶凉了懂得主动去添水,懂得走路的时候要走在长辈的靠车一侧,一直记着师父的生日,节假日都不忘送祝福,他总是很努力地去学人情世故,很努力地去贴心,但他总是不能像肖遥那样来的自然,细致。
就好像他在唱戏上的资质,后天再努力,也永远都赶不上肖遥天生的优势。
“所以我这方面对你没要求啊,”沈星之说,“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苏括听了这话,鼻子忽然一酸,眼眶就红了:“我……师父,我老是觉得累,我感觉不管做什么,我都特别特别努力了,可是我就是赶不上人家。唱戏也一样,我那么努力,都还赶不上师弟不到一年的成果。将来肯定也比不过他,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特别累。我觉得好不公平啊,我怎么就那么笨呢?”
他说着便抬起头来,眼泪就流下来了。
沈星之沉默了一会,说:“你知道么,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心气也很高,想着自己不做就不做了,做就要做到最好,比我老爹,比我爷爷都要好,但是后来越来越力不从心,终于有一天突然意识到,我这辈子就算努力到死,大概也到不了我爷爷那个水平,不过是占着沈家的出身,能在梨园里做个叫得上名字的角儿,就到顶了。那时候我也特别泄气,像你一样,又不甘心,又恨自己无能,可是后来啊,我慢慢就想明白了……”
他拉着椅子,朝床前挪了挪,拉住了苏括的手,说:“这些话跟如今的你说,可能有些残忍,但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像这个社会,有人当领导,就有人要当工人,有人高高在上,有人平平庸庸,人人都要爬到金字塔顶上去,那下面不就空了么?这么说虽然有些残忍,但认清了自己,也放过了自己,活的也就没那么累了。”
苏括听了,眼泪流的更凶:“可是师父,我不想当底下的人,我想到金字塔顶上去。”
“那就努力往上爬,但是也要对自己好一些,能爬上去最好,爬不上,尽力了,也要能接受。你觉得累,不是因为你一直努力往上爬的缘故,而是没有爬到你想要的高度,心里不甘心,才会累。你该盯着的,不是最好的乾旦那个位置,而应该盯着那个最好的你,成为你能成为的最好的苏括,师父跟你保证,你将来总有一天,会对这样的自己心满意足。”
苏括把头垂到膝盖上,哭了起来。
大概还是不甘心吧,年轻人,总不能轻易接受自己永不能成为理想的自己的这件事。这是成长的必然过程,也只有时间才能抚慰。沈星之觉得苏括就是绷得太紧了,哭一哭也很好,发泄一下,总有一天会放下心中执念。
他在苏括房间里呆了很长时间,一直等到苏括哭够了才出来。哭够的苏括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在门口对苏括说:“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沈星之笑了笑,说,“谈个恋爱吧,我看你这些年都是一个人,最好的年纪里,除了唱戏,还该谈个恋爱,这是我作为一个过来人,最想跟你说的事。”
苏括生命里只有唱戏,才会一点挫折都经受不住,他需要一点爱,分担他事业上的过分专注。
苏括点点头,大概还是不好意思的,什么都没说。
其实看到肖遥和周海权,他也并非不羡慕。或许他真的应该松散下来,好好谈一场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