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饭,就陆陆续续有群众来杨树乡小学了,等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操场上已经坐满了人。肖遥在后台往外看,看到乌压压的人,对柳莺莺说:“没想到老乡们这么积极,我还怕大冬天的,没几个人肯来呢。”
看来大家还是很爱看热闹的。
“哪儿啊,”柳莺莺一边画眉一边笑着说,“也不全是来看咱们的,也有是村长乡干部强制要求的,录节目嘛。”
“啊?”肖遥傻眼。
柳莺莺笑着说:“观众不多,电视台怎么录,新闻怎么报道?你以后就见怪不怪了。”
肖遥才知道,他们这种比较大型的下乡慰问演出,其实是带有政府慰问性质的,艺术团也是挂名在本省卫视一档综艺节目下头的,还会在当地电视台播出呢,压根就不像他想的,就是单纯地演给老乡看就行。
他就有些紧张,等化戏妆的时候一直偷偷往外头看,见工作人员已经在给老乡们发帽子,和他们当初戴的帽子一样,是印着心形图案的红帽子,大家都戴上以后,观众席看着就整齐一致多了。
节目已经开始了,负责主持的是他们省的当家主持,观众们认他们认的最清楚,欢呼声此起彼伏,倒是很捧场,肖遥心跳的很快,快要他登台的时候,沈星之打了电话过来,再三嘱咐他:“不用紧张,就是给你练手的。”
挂了电话,他的妆容也画好了。肖遥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是那么陌生的一张脸,浓妆艳抹,珠翠满头。服饰和打扮真的可以帮助人塑造角色,他看着这样的自己,好像一下子从他本人跳脱出来了,虽达不到那些艺术大师人戏合一的境界,但完全和真人一点相似度都没有的妆容仿佛给他戴上了一个面具,他顶着这样油墨重彩之下看不到本真的脸,莫名就有了一些勇气。
“起来把戏服穿上吧。”旁边的工作人员催促他。
他便站了起来,穿上了戏服,戏服比他想的要沉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颜色是桃红色的,很艳丽。沈星之告诉他,《牡丹亭》讲的是性与情,是旖旎的,fēng_liú的,色授魂与,生生死死,杜丽娘的装扮也是艳丽的,珠翠璀璨,柳莺莺都夸他扮相好:“很美”。
肖遥想,他也就扮相美了,等会演出了,可别出洋相就行。
头上珠翠满头,他就不大敢有太大的动作,这也无形当中强制他沉静下来,柳莺莺笑着说:“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肖遥的扮相是真的精致,她刚开始给肖遥上妆的时候就发现了,沈星之的眼光,她真是佩服的,肖遥这张脸,是老天爷赏饭吃。
干她们这一行就是这样,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可天生的东西远比后天努力更重要,肖遥打扮妥当,往那一站,就是赏心悦目,扮相这么美,观众就是吃这一套,最重要的是年轻,好好磨一磨,将来大有可为。
他们这次慰问演出,节目纷杂,既有戏曲,歌曲,又有相声,舞蹈,还有杂技表演,最受欢迎的其实是杂技,欢呼声不绝于耳,肖遥就被安排在这杂技后面,这其实不是个好时段,昆曲在当地不算流行,乡下人更喜欢民间小调,插科打诨,那叫一个热闹,昆曲咿咿呀呀半天唱不出一句话,受众群特别讲究地域性。不过肖遥此刻还不懂这些,他只是有些紧张,站在台下看着杂技演员下台来。
“接下来要出场的这一位,是咱们省昆曲大师沈星之老师的徒弟,他给咱们大伙带来的是昆曲名作《牡丹亭》里的经典唱段,这演的是千金小姐杜丽娘,可是演出的这位,却是个小伙子……”
乾旦,在当今社会,已经成为一种噱头了,果然,主持人这么一说,台下的观众果然都来了兴趣。
“别紧张,”柳莺莺小声跟他说,“几分钟就完了。”
肖遥点点头,前头已经响起了掌声,舞台搭建的比较高,他拎着裙摆赶紧往上走,谁知道裙子长,他还没穿习惯,一脚就踩到了裙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台阶上。因为是白天,舞台也很简陋,很多老乡看见了,就哄笑起来,肖遥满脸通红,故作镇定地走到台前,主持人都忍不住笑了,冲着他点了点头。
肖遥看着台下一张张朴实的面孔,缓缓地拈起兰花指,不知道怎么,突然浑身别扭,窘迫的几乎站不住,老乡们都是抱着很新奇地眼光在看他,他们大概猜不出他浓妆艳抹下的真实性别,等他一出声,台下就小小地骚动了一下。
他大概太局促了,声音没控制好,很容易就听出是男人了,开头没开好,肖遥就特别慌张,他气息不够足,中间几次换气略有些急促,情急之下唱错了几个字,不过昆曲拖腔长,不是内行人,光是听很难分辨出唱的是什么,就那么被他给糊弄过去了,倒是因为紧张,戏服又厚,出了一身汗,下台的时候,妆都有些花了。
肖遥这次演出一点都没有享受到,远没有当初和苏括联手唱《探清水河》来的享受,不过好在都熬过去了,下台以后他就赶紧卸了妆,正在洗脸呢,就听有人喊道:“肖遥,有人找。”
肖遥抹了一把脸,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钱总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肖遥对这个钱总其实印象不深刻,也就有次吃饭的时候坐的近介绍了一下。所以周海权特意发短信让他离钱总远一点的时候,他都想了好久,才把钱总和面前这张脸对上号。他一边擦着脸一边走了出去,问:“钱总,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