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仙岛之上花明鸟媚,处处可见奇花异卉芳草叠叠,明艳的花色长裙绕花而行绕水而嬉,长长的裙掠过花蕊娇瓣,沾上零零落落的七色花粉,风过,扬起漫天女子娇柔甜美的美妙香气。
花容衬芳姿,鸟语伴娇声,整座花神岛上尽皆可见道道曼妙的身姿穿行在异蕊花丛中,那些美丽剔透的身影宛若花间幻化的精灵,彩蝶指上舞,莺鹂耳边啼,清娇的笑声揉碎在一岛的春光里,这些貌美出尘的女子就像自身所居的这座仙岛一般,独立天外,无忧自在。
只她们现在即便围坐花丛,也都会时不时瞥一眼那矗立在花神岛中央的高大宫殿,谈起前几日那位莫名坠落此处的年轻仙君。
花神灵岛,悠悠独立于三十三天外的虚空之中,其上群花荟萃,众美云集,大大小小的仙苑在花丛流水间错落,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花神岛中央,一座巍峨矗立的古老大殿,那是所有花神岛岛民敬仰的所在。
花神殿,某处。
“解语,如何?”一清悠淡远的女声,如珠露坠瓣,夜间昙花轻悄悄地绽开闭合的花瓣。
“殿下,情况好像不妙,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另一素淡女声,语含深重的担忧。
“唔……这样啊……看来真的是不能再拖了……”轻微的一声叹息,透露出发声之人浅淡的无奈。
旋即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殿下,”素淡女声再度轻轻响起,“那一位,如何了?”
“那位?”清扬的女声略略提高音调,晓悟之后美目浅浅眼波流转,荡漾出令人难以直视又难以移目的潋滟容光,恍然间像是照亮了这整座大殿。
“还没醒。”
落玉般的声音淡淡悠然,丝毫听不出喜忧。
沉默半晌,素淡女声再问:“殿下可知他的来历?此次坠岛,确是意外,还是?”
“呵……”清悠的女声泻出一些清朗笑声,望着素日最是聪慧灵悟的女伴道:“我虽不似你们不能离岛,但出岛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哪能如此神通广大地知晓那外面每一位仙人的来历?”
解语默然,殿外的阳光穿过大开的轩窗照在她身上,肌肤通透,花容似玉,泼墨般的长发披散在一袭素雅长裙上,十分美丽的女子。
但敌不过身前那位。
整座花神岛上无人能及。
怕是现如今的六界也无人能及。
起身理好裙摆,解语向这位花神殿兼花神岛之主告退,躬身垂首,视野里垂落散开的绯红衣裳像燃烧的曼珠沙华一般漫延开,
余落一殿的殊华香气。
头顶传来轻淡的一声“嗯。”
解语垂眸,转身离去。
沧霖许久不曾如此昏沉过了。
像是坠落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旧梦里,他躺在一具水晶棺材里,偶尔醒来看见头顶幽蓝净澈的水晶大殿顶端,映着外边海水幽幽的蓝光。
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直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沉睡,虽然对外界的一切都感知不到,但心里头却一直有个声音在重复地响起,像是父亲低沉的叮咛,母亲轻柔的絮语,像镌刻在梦里的嘱托,在那遥远的时光中反反复复地提醒着他,生来就肩负的,即使经历再漫长的时光蹉跎,都莫要忘记的使命。
奇异的香气缭缭绕绕,浅淡而缱绻缠绵,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莫名的令人安心。
他很久没有如此沉睡过了,远离了素日里大大小小的厮杀声,沉沉的梦中,只剩花一般的幽香,伴他入眠。
柔软乌黑如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动,沧霖动了动眼皮,在连日的昏睡后,终于醒了过来。
醒转坐起的动作登时便引起了刚刚才瞧了他现下正方欲离去的旁人的注意,
“你醒了?”
似是略有惊异的一道女声,宛如一泓清泉一般清悠明朗,瞬间让头脑还未完全清醒的沧霖心神一震,怔然转头,却是蓦地瞳孔一缩——
上古墨玉般的眼睛漆黑而深沉,无瑕而剔透,倾尽世间笔墨言语也难以形容这双眼睛万分之一的光辉,既似凝皓月云霞亿万璀璨星辰之光,又似钟山川水泽苍生万物毓秀之灵,这般淡然无声地凝望着他,沧霖恍惚间便想起了他许久未归的沧澜宫所处的归墟之海,苍茫,静谧,悠远,层层叠叠的幽蓝海水日复一日地拍打着沧澜宫的水晶台阶,无始无终,亘古不息。
便如这双眼一般。
真是奇妙。
没想到,千百年的光阴流转,他还能再生出这种感觉,看到这样的眼睛。
“这位仙友,”女子用玉簪挽起的长发静静垂下,墨色流云一般披在身后,微微探首,望着他,“你还可好?”
听着那凝冰碎玉一般的清泉声,再瞧见那无双明眸中的询问之色,沧霖登时醒悟过来,
他仍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抱歉。”
他迅速转眼垂眸,心思有些微异,
难得如此失态。
未眠眼波微漾,唇角轻掀,并未现出任何介怀之色,只是轻移几步上前,随之端坐在了这位天外来客的床榻前,沧霖垂落的眼角视野里登时便伸延出一片红色的衣角,绯艳殊丽,十分显眼地盛开在他的视野里。
他眼神微愣,视线随之倾转,
绯红长裙逶迤垂地,落在无瑕净澈的晶石地板上宛如盛开的红色曼珠沙华一般,裙袍上绣有精致玄妙的花瓣繁纹,犹如古青藤蔓上绽开的血莲,神圣而魅惑,妖冶而圣洁,古朴神秘,是上天入海的沧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