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桥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爹,娘!女儿不要,女儿一文钱的嫁妆都不要。”
“乔娘……”
“乔娘……”
夫妻二人均一脸诧异的看着推门而入的邬桥,徐氏还红着眼,“乔娘,你说什么呢!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胡说。”
邬桥红着眼走到徐氏和邬镇跟前,突然跪下,磕头:“爹,娘!你们生养乔娘一场,如今还要忧心乔娘的婚事,是乔娘不对,是乔娘让爹和娘担心了。”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些起来。”
徐氏忙上前要拉邬桥起身,邬桥却不,“娘,方才女儿就在门外,您和爹说的话,女儿都听见了。”
“乔娘你都听见了?”
“嗯!”
邬桥点点头,“娘,女儿不要田产,也不要其他任何东西作为嫁妆,家里已经很困难了,不能再因为乔娘再背上一份债。所以,乔娘恳求爹娘,一定要答应乔娘,绝不要以任何嫁妆为添头给乔娘说亲,好吗?”
“乔娘,你这……你先起来,起来再说好吗?”
徐氏自是不能应乔娘,可徐氏跟邬镇不应,邬桥也不起。邬镇在一旁看的心酸,上前来道:“乔乔听话,快些起来。”
邬桥知道,自己若是不态度坚定,绝不可能改变徐氏和邬镇原先的想法,所以这一次她不能做乖女儿,她不能带累家里。
“爹,乔娘说的是真心话。”
“乔娘在爹娘手边长大,受你们疼爱十七载,如今家中困难,乔娘怎能忍心就这般舍弃你们而去?更不说还要带走家里仅有的田产的一半。”
“爹,您从小教导女儿,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女儿如何能做那等忘恩负义,枉顾亲伦之人?”
“再说娘考虑的也有道理,乔娘也不愿意嫁那等为了乔娘的假装娶乔娘之人。”
“所以,爹,娘。乔娘恳求你们,不要让乔娘心中不安,这辈子乔娘一定会嫁人,但娶乔娘的人一定要通情达理,能接受乔娘时常回来看望父母幼弟,也不会是因为乔娘以外的其他任何身外物才娶乔娘。”
“爹,娘……你们就答应乔娘吧!若不然,乔娘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徐氏心中发酸,眼眶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等邬桥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早已经跟邬桥母女两个抱在一块,“乔娘,娘的好女儿,委屈你了,委屈你了啊!”
“娘,乔娘不委屈,乔娘从来不觉得委屈。被爹娘呵护在手心的这十七年,是乔娘最幸福的时光,乔娘很珍惜。”
母女两人抱在一块痛苦,邬桥眼角的泪也刷刷的往下流。
一旁的邬镇看的心中也是酸涩无比,这是他无能,他自己无能啊!可他却不能驳去邬桥的请求。
因为他的乔娘实在是太孝顺,太懂事。
便是此刻都一定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邬镇无奈的闭上双眼,任由眼角一滴看不清的泪水顺着眼尾末梢留下,而后点了点头。
邬桥见邬镇点头了,知道邬镇不会再把邬家仅有的家底都放到自己身上,顿时觉得心都松了。
忙扶着徐氏一块起身,“娘,快别哭了,今日不是说给我不过生辰吗?这可是乔娘的好日子,娘您就别哭了吧。”
徐氏看着眼睛通红却透亮的邬桥,终是慢慢收起了眼泪。
“爹,娘,你们答应了女儿可不准反悔。女儿也答应你们,等爹娘身体好些了,安儿大一些了,女儿就找户人家嫁过去,好不好?”
这一次,邬桥没有说不愿意嫁人。
而是希望能等上一等,等家中情况好一些了,她再嫁。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她才能放心的去嫁人。
可再等一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安儿长大不成?邬桥如今已经十七了,在这早婚的时代里,跟外人已经是格格不入,很难找到好婆家了。
再耽搁下去,可该怎么办啊?
可邬镇和徐氏心中也清楚,邬桥没有嫁妆的情况下,更难找到一户好人家。如此,既然都找不到,那边顺着她吧!也许是邬桥的良缘还未到呢。
三个人各揣着自己心中的想法,都暗暗发誓要努力一番。邬镇则想要如何改善家中情况,徐氏则想如何能开源节流,邬桥则想着只要爹娘和安儿安好,她便心安。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要端午了。
果然是桃花依旧,人面全非。想想一年前,再想想现在,真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处境。
去年端午,一家三口还去白头镇过节,给邬桥相亲。彼时他们还有闲情逸致,邬桥还觉得孟氏包粽子卖银钱实在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可如今,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徐氏和邬桥母女二人却都包着头在芦苇荡里采芦苇叶。
新鲜的芦苇叶从芦苇杆上摘下来,长长的叶片,拿回家用水煮开,然后一片片洗干净,拿到镇上去卖,这便是一份收入。
芦苇叶是包粽子的叶子,收益更是微薄。可为了这几文铜钱,邬桥和徐氏几乎是日日早起,天还未亮便开始采摘,然后回家蒸煮。
天微亮的时候便拖张顺儿拿去白头镇上卖,张顺儿倒是个好心人。知晓邬家如今是离不的人,反正他日日也要赶车的,便帮着她们把东西带到城里卖了。
也算全了一回师生的情谊,到底张顺儿的儿子也是邬镇教过的。
这样念着这份情谊的人有许多,可人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哪里又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去帮助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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