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破舒城时,陆太守交给我的,让我离开庐江时再打开。彼时袁氏步步紧逼,我们一路往江东有多难,你也知道,我便把这一茬给忘了,今日见到陆太守的从孙才又想起来。”
大乔的小手轻颤着,尽量平心静气:“如是说来,公爹当年遇害,与婉儿幼年遭拐,当真都与黄巾军有关了……”
黄巾之事令人神伤,却阻挡不了孙策出征的脚步,未过几日,他便率部攻打严白虎与许贡去了。
张昭留驻于姑苏,主持军政大事。此时孙权已过了十五岁,亦开始学着参与其中,他十分喜欢老实敦厚的周泰,便死活央了孙策,将周泰留在身边。
是月十五望日,大乔与小乔去往定慧寺上香,为远征的孙策和人在前线的周瑜祈福。大乔身份特殊,不便让诸多侍从跟随保护,吴夫人便命孙权带着周泰,护送她们姐妹二人前往。
定慧寺乃是一座新寺,建好不过一两年。不必说,世道越艰苦,百姓礼佛便愈虔诚,正值佛教十斋日,庙前的小道车水马龙,宝殿经阁香烟缭绕。
小乔搀扶着大乔走下马车,姐妹二人亲密无间,交颈私语,只听大乔说道:“婉儿这几日一直在闷头读书,也难得拉你出来走走,若再天天闷着,只怕要闷出病了。”
小乔晃了晃小脑袋,撅起樱红的薄唇:“姐姐快别说了,一说我心里就烦。单是读书还好些,我们虽没上过私塾,兵书儒经却没少看,但是弹琴,我可能是真的没天赋罢。对了,昨日听吴夫人提起,说小丫头长大了,要给她起个乳名,可是起好了?”
“思来想去也没个好的,后来婆母说,这孩子生在大雪天,就叫琼妃罢。我觉得有些复杂,便叫她琼儿了。”
小乔歪头一想,掩口而笑:“听了这名字感觉我这外甥女,以后定能得个如意郎君呢。”
“你这小姨母还没出阁,怎的就开始编排起琼儿了?”
两姐妹说说笑笑,穿梭在人群间,孙权与周泰紧随其后。周泰自知重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异常警醒。不必说,孙策在前线作战,他们所要做的,便是尽全力保护他的妻女。
小乔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默默许愿:希望父亲、姐夫与周瑜一切安好,若是佛祖保佑,周瑜能喜欢自己一下变更好了。想到这里,小乔眉间一蹙,感觉自己还是太贪心,怕许愿不灵,赶忙向佛祖陈情,还是保他三人平安更加要紧。
二乔的姿貌太过打眼,即便在佛门清净地,亦引得一阵喧沸,两人却未察觉,潜心礼佛祝祷。
孙权与周泰等在一侧,见她们拜完佛,便一道去拴马处将马匹牵出套车。谁知就这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几个混混模样的男子,吊儿郎当走上前去,拦住了姐妹俩的去路。
小乔自然不是好欺负的,宽袖一甩,就飞出几颗石子,打向了几人。人群中传来一阵吟哦,小乔拉着大乔便跑,结果还未跑出两步,绣鞋踩了裙摆,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几个混混又趁机追了上来,小乔赶忙高声喊孙权。
孙权听得呼唤,阔步赶回,可他人在百级石阶下,无力插翅而飞,又受人群阻隔视线,什么也看不清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眼见登徒子的手已要抓住大乔的肩,忽有一清秀少年挺身而出,一把挥开咸猪手,怒斥道:“光天化日,你要作甚!”
说时迟、那时快,孙权与周泰健步冲来,有周泰在,自是三两下便制服了这一起子盲流。只是孙权不知前因后果,以为这少年亦是盲流帮凶,劈手上来便打,那少年一怔,旋即一躲,可孙权哪里肯依,抬手直冲那人心门拍去。
小乔才顾好大乔,见孙权如此,赶忙出声阻拦,可一句“她是女的”还没喊出口,便见孙权一掌重重拍在了那人心口上。
孙权明显愣了一瞬,未回过神便结实挨了一掌,他抚着清俊的面庞,这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明媚皓齿,妩媚非常,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孙权正要开口道歉,却看这姑娘咬着薄唇红着眼眶,快步跑下了百级石阶。
孙权见此,对大乔道:“长嫂请跟周泰回去吧,我去道歉”,而后飞身蹿下了高台。
姑苏城八街九陌人头攒动,孙权骑着高头大马,追溯着那瘦小的身影。那姑娘似是知道孙权在她身后,专钻小道,一阵风似的,一个看不好变没了踪影,孙权费力跟着,直到她消失在一座破落的宅院前。
孙权翻身下马,上前叩门,敲了许久却无人应声,他茫然地问道旁摆摊卖青团的老妇:“婆婆,这家人家姓什么?怎么无人在府中啊?”
那老妇上下打量孙权一番,见他衣着华贵,俊朗非凡,不似歹人,才回道:“这人家姓步,是一个婆子带着一儿一女,儿子是个读书人,据说要参举孝廉;女儿生得甚美,说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却还未择定人家,你是?”
孙权拱手回道:“鄙人孙仲谋,待他家家兄回来,劳烦婆婆帮我通告,让他去城南孙将军府寻我。”
已至盛夏,晚饭过后,吴夫人带着小孙女在院中纳凉。天阶夜色清凉,一川淡月,点点繁星,很是惬意,孙尚香拿着个蒲扇,坐在桂树下轻轻扇着,望着耿耿星河显得心事无限。
孙权从外回来,向吴夫人行罢礼,绕到桂树后,一拽孙尚香的总角:“发什么呆呢?”
孙尚香未像往常一样,追着孙权玩闹,而是恹恹地托着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