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薛齐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望着面前的明净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明净是个乐观通透的人,很会在心里面给自己做自我安慰,因此情绪并没有低落太久。
他在听见薛齐的的话之后也没多想,只觉得薛齐也许是刚化形没多少时日并且受了很重的伤,现在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把手里还剩下的果子放在薛齐的身边,让他注意好好休息之后便离开了院子。
薛齐心烦意乱地回到房间,关上门之后又变了回人形,他有些疲惫地瘫倒在屋子里的软榻上。目光随意地一扫,落在了桌子上的那一堆州志玉简上。
薛齐觉得有几分讽刺,这些日子他竟会觉得哑儿勤奋好学。
这哪里是好学,这分明就是隐藏在黑夜中的狩猎者在捕食猎物前所做的准备工作。
思维逐渐清晰,这一刻薛齐突然想起了许久以前被他不小心忽略的一件件细微的小事,比如哑儿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一种魅惑感、苍白漂亮得不似人类的脸、还有他曾做过的那个奇怪诡异的梦,以及哑儿说要给柳弭清点小小的惩罚……后来,柳弭清梦魇缠身甚至是入了魔。
薛齐还记得柳弭清疯癫狂的模样,额头上的一道道暗纹,和小云村那个怪诞梦境中的哑儿竟是相差无几。
他曾经问过哑儿这样一句话,“若凌青知道你是一个男子,还会这般喜欢你么?”
哑儿当时的回答是什么,他说“自然是会的。”
当然是会的,毕竟是他可是暗魔,以梦魇和魅惑见长的——暗魔。
薛齐用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抿着唇沉默不语。
他现在是真的觉得有些累,因为这一切都昭示着一个让他挺心痛的事实——哑儿并不信任他。
而且是从头至尾都没信任过他。
耳边传来一声轻响,门被人推开。紧接着薛齐便听到了一阵轻得离谱的脚步声朝着他靠近。感受到上方一道沉沉的影子落下来笼罩住了他的身子,薛齐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知道是哑儿回来了。
哑儿自然也是现了,今日薛齐和以往不太一样。
他垂眸望着软榻上的银俊美男子,眼神明明灭灭的。半晌,他突然出了沉闷的笑声,“你知道了?”
薛齐没有回答,不过很多时候不回答的意思也就等于是默认,就比如说现在。
过了一会儿,哑儿又笑了。他在薛齐的软塌边缓缓坐下来,手指轻轻挑起一缕薛齐垂落一地的银色长,指尖缠绕着,语气依旧又轻又缓,“所以,你打算如何?”
哑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一般。
指尖玩弄银色丝,哑儿的脸上依旧带着笑,表情倒是与往常无意,只是眼眸中却黑沉沉的一片,就像藏着一个漆黑无比、深不见底的漩涡。
若不是有血契的联系,薛齐觉得自己也要被哑儿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他敢保证,自己只要说出一个不称他心意的字眼,今日他都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放下遮挡自己眼睛的手,薛齐躺在软榻上望着哑儿,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你……既然不信任我,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我加入云隐宗?”
没想到薛齐开口竟不是质问他的暗魔身份而是跟他谈论信任,哑儿眸光微闪,心里面莫名其妙愉悦了几分。而后偏了偏脑袋,睁着眼睛望向薛齐,“当初不是你让我加入的么?”
目光天真纯善。
薛齐心塞地别开视线,他现在不想看到哑儿的脸,也不想听哑儿这毫无诚意的回答。
他不是三岁稚子,自然是不相信哑儿答应加入云隐宗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见薛齐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哑儿轻笑几声,而后挑着眼睛看薛齐半晌,直到把人看得莫名其妙了,才移开视线大大方方道,“中记载着许多母亲的传承中所没有的东西。”
言毕,哑儿看了一眼不远处桌子上的一堆玉简。
“我,对修士的世界不太了解……”哑儿垂眸轻声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薛齐闻言抬起头望着哑儿,等着他的下文。
哑儿微微俯身,漆黑漂亮的眸子中似乎有引人沉沦的光华流转,纤细修地注视着薛齐的眼睛。
哑儿离得越来越近,就连他清浅的呼吸也能感受到。暧昧的氛围逐渐将二人包围,哑儿的眼眸微闭,红艳的唇瓣就要落在薛齐的唇上,薛齐只觉得头皮一阵麻,然后一掌便将人推开。
哑儿似乎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偏着头望着那边空荡荡的软榻,手指玩弄着自己铺展一地的黑,嘴边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能不受他蛊惑的人,或者说兽?
很值得将它留在身边好好观察一番,不是么?
“王……已经……准备……好了……”
阴影中,一个黑色暗影浮现,干涩沙哑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哑儿目光落在黑暗中的仆从身上,艳丽的唇瓣微启,轻柔道:“那就……开始吧。”
说完这句话,哑儿眼睑微垂,嘴角微微扬起,长睫翕动在眼下投出漂亮的弧形阴影,脸上的神情晦暗莫测。
……
薛齐从房间里跑出来以后就后悔了,哑儿又不是白季年那个变态,他不应该害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