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仿佛才刚躺下没多久而已,眨眼间便是天亮。
圣殿建造在地底下,就在祭坛的下面。
现在正是正午时分,外面的太阳大得能将远山上的一小截积冰融化掉。但薛齐感受不到。
阴冷、潮湿……
这是他坐在高座上时仅有的感觉。
原来圣殿并没有所想的那种光辉和明朗,漆黑幽暗的空间里只点燃了几盏红色的烛火,燃烧着的烛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红色的液体很快凝固,就像是黑暗中绽放的艳丽的花。
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每个人的脸都显得奇邪而鬼魅却又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样子活像一个个半死人。
薛齐正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突然间感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握住了。
薛齐坐在季云司的右手边,只需要稍微拨转一下视线,就可以看见季云司完美的侧脸和光洁精致的下巴。似乎是因为薛齐手上比往日低太多的体温,他的眉头微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替薛齐送上来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披在身上时,很明显地能闻到一股浅浅的清淡香气围绕身旁,像是清冽的雪又像是温柔的云,就像季云司给人的感觉一样——至少表面上像。
“这个比较暖和。”季云司解释道。
薛齐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是谁的大氅不重要,现在的他没有一点灵力,他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起,红衣巫女带着七八个蒙着面纱、身高年龄相近的女童进来。
即使是阴湿的地穴中,她们依旧□□着小脚,宽大的衣裳罩住了小小的身材,纱裙下半隐半露出几只圆润白皙的脚趾。
直到这时候,原本闭着眼盘坐一旁的长老们才终于第一次睁开了他们的眼睛,目光审视般落在了前方几个女童的身上。
很快,奇特的吟唱声从长老们的口中传出。
红衣巫女退下,站于中央被面纱遮住容颜的女童慢慢抬起了头,开始随着这奇怪的吟唱舞动四肢,就像是在举行一场古老的祭祀仪式。
薛齐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中央。
不对……这不对!
穿红衣的女童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为什么会有四个?
……
疯狂的舞、灵活的舞、精疲力竭的舞!
是哪一个,到底是哪一个?阿蛮所说的红衣服的女孩到底是哪一个……
薛齐紧紧盯着前方随着吟唱声翩翩起舞的四个红衣女童,企图在她们发亮的眼睛里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们的眼中除了狂热还是狂热。
吟唱戛然而止,舞停。漆黑的圣殿重归于寂静,只剩下暗角的红烛依旧流泪,明灭的光影中,夹杂着年幼的舞者几缕几不可闻的喘息声。
旁边的侍者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坐在尊贵无比的祭司大人身旁的银发青年视线所追随之人,直到舞停,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探视的目光,悄悄走上前去,俯身在季云司身边耳语了几句,季云司闻言,微微颔首,然后挥了挥手,侍者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阿奇果然想选红衣么……”季云司垂首,心中自语道,光线晦暗的圣殿内,无人看见覆盖着季云司双目的白布上方,眉头狠狠地蹙了起来。
不,也许只是巧合罢了……想到这里,季云司的眉毛便又舒展开来,只是薄薄的唇瓣却依旧紧抿着,就连精致的面容也似乎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阴霾。
旁边的一名长老这时候站了起来,示意圣女候选者们站在一旁,然后起首向季云司看去,说道:“祖舞结束,请问大祭司如何看?”
季云司闻言,并没有立即做出评价,而是偏头看向了自己身侧的银发青年,出声询问道:“阿齐,你觉得她们如何?还是说,你的心中可是已经有了选择?”
薛齐看着前方并排站立的几人,除了身上衣物的颜色和大致身形外,完全看不出一点点区别。
那么,阿蛮口中所说的红衣,到底是哪一个红衣?
薛齐半晌没有说话,季云司也不催促他,只是微弯着唇,平静地等待着。这个时候,季云司整个人仿佛与圣殿融为一体,像是一幅美好精致但却带着点阴冷诡谲意味的浓墨山水画,他这样的人,哪怕是在漆黑昏暗的地底下,也是无比耀眼的存在。
薛齐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红衣吧。”
“其中有四个红衣,你说的,是哪一个?”季云司问罢,目光随着薛齐也“望”向了那四个红衣女童的方向。
这正是薛齐感到揪心不已的原因,在场的有四个红衣女童!该死的到底哪一个才是阿蛮口中的所谓“红衣”。
选不出来,于是,略感头疼的薛齐高深莫测地问了季云司一句——“你觉得呢?”
季云司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轻缓道:“你明知,我看不见。”
语毕,季云司命人将另外穿白衣的四个女童带了下去,只留下了四个红衣女童。
“摘下面纱吧。”季云司下了指令。
听见上面那个高贵的男人的吩咐,四个女童乖顺地摘下了遮挡住自己面容的面纱,微微仰头,清澈漂亮的眸子看向了高高在上的羸弱俊美青年。
原来,这就是祭司大人么……
她们每一个人都是万里挑一、冰清玉洁的女子,从生下来到死去,她们的一生只为了前方高座上那个如月华般耀眼强大的男人。
薛齐看着摘下了面纱之后,红烛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