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十洲大陆?”
“这个么,我就不能说了。”梨迦摸摸下巴,一脸狡黠的笑:“你只要知道,梨迦是我的真名就行了。至于我为什么来这里,我说过吧,我这个人啊,只要做的事情能让我开心就好。我 从‘乾’世界来这事,你可记得替我保密,小阿黑。”
梨迦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的保留。子夜评估了一下他话的可信度,暂且把他划为可以好好相处的对象。
只是,能穿过传说中无法接近的归墟海来到这里,可见梨迦不仅是神,而且地位应该还不低。
“对了,那两个女童,是被坤八房的客人杀的。”梨迦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补充道:“那个人,有一双紫金色的眼睛……”
子夜猛地就愣了一下,纪沧行?
“好了好了,我可真是困了,回去休息了。”梨迦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撤掉结界,起身回了自己的坎六房。
子夜走到自己的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脚尖转向坤八房的方向。
待走到坤八房,准备敲门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她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纪沧行,但内心又觉得这个行为并没有什么意义。就这么游移了几下,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子夜一时就有点想跑,却被里面的人一把拉了进去。
木门在身后关上,“咔哒”一声上了锁。
子夜被眼前的男子牢牢抵在门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她的下颌,他笑:“想进来就进来,犹犹豫豫干什么?”
这个人既是纪沧行,又不是纪沧行。
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容貌俊朗,长身璧立。紫金色的眼瞳中像挂着一弯新月,月色绰约,有少年花下吹箫,落了一身月华花影。他回眸,昨夜的霜露便也坠成了星光。
子夜被惊艳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眨眼:“纪沧行,你不要脸!”
他明明是个几千岁的老妖怪,居然用化容术把自己变成十八九岁的少年。虽然他这个样子确实是少年如玉,风采卓绝。
如果再给他一马一剑……子夜脑海中浮现出鲜衣怒马的少年打马走过新树墙下的场景,她仿佛看见了他身后的衣袂像风一样掀起纷纷落花,散尽了世间红尘。
“怎么?”纪沧行轻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不一样,我本来就小。”子夜回神,推了推他:“你变成这样做什么?”
纪沧行这次倒是顺着放开她,牵着她进了屋:“我现在叫阿白,身份是你的哥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只是看着她,恍惚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老了。这个想法本身其实就很可笑,五千多年的岁月在他的一生中不过沧海一粟,“老”这种概念原本就应该属于普通人。
他不仅不老,容貌也不会随着时光有半点变化。只是想想她货真价实的十八岁,他一时心念微起,将自己变成了和她一般年纪的模样。好像这样,他就和她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五年前第一眼看上她的时候就把她抢走,亲手带着她长大,像是哥哥一样。虽然以他这个年纪说哥哥是有点无耻了。
对于她他是越看越喜欢。先前她从三楼坠落的时候他原本想出手,却看见她用了红莲业火。红衣蹁跹,周身流火灼灼,那时的她美艳不可方物。
后来她被假楼主带出去,他便也不再担心,只是出手解决了那两个女童。他知道,他的子夜不是总需要他保护的女人。他只需要像一个纵容孩子的家长一样,任她自由做她想做的事,在她闯祸或是退缩的时候帮她解决好一切就行了。
“……”子夜不知道纪沧行是怎么想的,她觉得纪沧行可能是脑子被驴踢了。
“你一直都在船上?”她继续问。
“嗯。”纪沧行点点头:“我也有事去云梦泽。”
纪沧行在软塌上坐下,顺手搂着子夜的腰把她放到了自己大腿上。子夜想起身,刚挣扎一下,就被纪沧行摁了回去。
“我们能不能好好坐着说话?”子夜试图和纪沧行讲道理。
“现在不是好好坐着?”纪沧行有些疑惑地皱眉,子夜觉得他这样绝对是装的。
“不是这样……你放开我。”
“说什么呢。”纪沧行伸手在她眉间点了一下,语气了带了一点警告:“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
似乎是觉得这样并不能满足,纪沧行又伸手捏了捏子夜的小脸:“我现在尚且能克制,但若是基本需求也得不到满足,到时候可别怪我。”
子夜不想去想他这个“到时候”是指什么事,气鼓鼓地坐着不动了。
突然间,除了纪沧行身上的茶香,她好像还嗅到了一股花香。
视线循着香味望过去,子夜看到了窗前几案上的一幅画。
一树红色的海棠,花色在浅薄的月光下变幻,甚至有花瓣簌簌落下。
子夜想起纪沧行的身份。东海花非花,丹青妙手。笔下之花可以假乱真,月下观之,有花香盈袖,美人隔花起舞。
“你画的?”子夜问。
“嗯。”纪沧行并没有看那副画,专心把玩着她的头发。
“我看看。”子夜来了兴致,起身就要过去看。纪沧行不想放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摇摇头,松手陪她来到几案前。
一株鲜艳带露的海棠,落花婉转又轻盈,摇曳一地风月。浓郁的春色就在花蕊间绽开,明明只有一株花,水光山色却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