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早已在前些日子向东宫递来了信儿,说请秦良娣找个时间回府一叙,外出征战归来的兄长们都很思念她。
小石榴端着果茶进门,见窗台旁边的人支着下巴发着呆,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娘子收到口信儿后会即可回家,没想到都过了三日了,她还是毫无动静,没说回去也没说不回去,就这么时时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意渐浓,在窗边坐了会儿感觉脸都是凉的,瑶光起身转头,见小石榴端了茶水点心进来,颇为意外:“这是厨房做的?”
“奴婢借了厨房的灶台做的,您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小石榴将果茶从小盅里舀了出来,盛上了半碗放在瑶光的面前,“奴婢往里面加了酒糟,不知道会不会好喝。”
瑶光赞赏一笑,道:“会琢磨,不错。”
“您先尝了再夸也不迟。”
瑶光从善如流,端起精致的果杯凑到唇边,稍稍低头抿了一口。初入口时是果香,入了喉咙便咂摸出了一丝酒味儿,顺着食道滑入,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
一杯果茶,初秋的味道便全在里面了。
“口感丰富,看得出来你是花了些心思的。”瑶光眯眼感叹,一脸回味。
小石榴欣慰一笑,她能为娘子分担的不多,在这些小地方照顾好她便是她最大的用处了。
“对了,娘子,太子妃上次赏赐给栖蝶院的水果奴婢也挑了两样放里面了,您可尝出来了?”
自从上次在陛下的万寿上两人齐心协力合作了一把,太子妃对瑶光也多出了几分宽厚,外面送了什么东西来也不忘给栖蝶远准备一份儿。这从南方运来的水果便是其中一例了。
“尝出来了。果肉香甜,嚼着还有一股软糯的味道,不枉下面的人巴巴地送来。”瑶光笑着道。
一筐果子从南到北,就算是在南方遍地都是的东西也因着这千里运送的心思而变得非比寻常。坐得高便有这些好处,虽不能亲自用脚去丈量这片土地,但只要你足够重要,总有人会主动地送上门来。
“还剩得有吗?”瑶光问道。
“有,一筐呢,奴婢熬这水果茶不过用了十枚而已。”
瑶光抿唇:“好生装起来,明日咱们带回秦府。”
小石榴难掩惊讶:“娘子,您决定要回去了?”
回吧,就算是不能像往日那般和兄长们打打闹闹,也应该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不要为她悲伤难过。
可如何能够不悲伤呢?
瑶光一母同胞的五哥秦平阳,一见到她便泪如雨下,哪里还有往日和她作对的样子呢?
“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秦平阳握着妹妹的手,七尺高的男儿咬着牙红着眼,就算是之前在战场上中过一箭都没有这般疼痛来得深刻。
秦家一门五子一女,大伯秦江膝下三个儿子,天璇、天玑、天枢,二爷秦流膝下二字一女,玉衡、平阳、瑶光,兄妹六人,唯有瑶光是女孩儿,她最小。
瑶光犹豫着不想回家便是担心碰到此番场景,大半年过去了,她已经把伤口用泥沙掩盖住了,可再见兄长们,必是要将早已粉饰好的伤口重新暴露出来。她不喜欢互诉悲怨,更不喜欢束手无策。
平阳与瑶光年龄相仿,又是同父同母,自然更为亲近。他握着瑶光的手便不放,无论其余兄长们如何劝说他都不肯撒手。
“平阳。”大哥天璇无奈地道,“你这样只会让六娘更难受罢了。”
瑶光看向大哥,目光无奈又可怜。
天璇上前,拍了拍瑶光的脑袋,像是小时候安慰摔跤的她那般:“六娘不怕,兄长们都在你左右。”
秦平阳哭号了半天没将瑶光同样弄哭,倒是天璇,一句话便让瑶光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秦家家风极好,并无其他家族那般勾心斗角,兄弟们之间虽然互相较劲但却是光明正大,从无阴私之事发生。这一半归功于秦祯的教导,另一半或许也归功于秦家男人没有纳妾这一传统的缘故。
瑶光低声安慰五哥,见他稍稍平复下来,故作轻松地一笑:“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可从来不会吃亏。”
平阳嘴角往两边一拉,鼻头又红了:“知道,你要保重。”
“嗯。”瑶光拍了拍他的手。
再次抬头,秦祯秦江父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瑶光好不容易安慰好五哥,却见大伯又红了眼睛,立马道:“大伯来了,我早已在京都听说了大伯战场杀敌的英姿,大伯真是厉害!”
秦江又喜又悲,忍住落泪的冲动,站上前打量侄女,见她虽比他离家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但脸蛋儿依旧是小小的,难免又怀疑她在东宫受了委屈。
“六娘,是大伯对不住你。”
“大伯勿要这么说,瑶光嫁谁不是嫁?何况太子对我极好,我在东宫并无不顺心之事。”瑶光上前,以小辈的身份向秦江行了大礼,“大伯为国杀敌,乃真真正正的英雄,切莫因为瑶光而蒙上阴影。”
秦江向来觉得女儿更贴心,奈何自己的膝下只有三个臭小子,如今见瑶光这般贴心安慰,他越发心疼这个侄女的遭遇了。他是个武将,向来喜欢直来直往,从前一心一意追随朝廷追随陛下,如今却因为侄女而对王座上的人生出了几分怨恨。
站在他身后的秦祯同样心有感触,瑶光是他最喜爱的孙辈,向来通透豁达,她能说出这番话并不让他惊讶。
倒是瑶光,面对祖父仍有些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