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赵荣离开,宋师爷和邢捕头总算是松了口气,二人转身,又见魏阙愁眉苦脸,以为他是因为未跟随着去杭州,当下二人便笑道,“小魏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办差,看来西湖湖畔的姑娘们算是与你无缘了。”
“唉……”魏阙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却是想着,该怎么完成赵荣临走之前嘱托的那件事情。
宋师爷和邢捕头不知此间内情,纷纷笑话,又觉得赵荣走得匆忙,便遣李五常到宁国公府报信。
李五常到了宁国公府,却是连院门都不曾进去,只在外面通传了赵荣的行踪,便被管家赵永全赏了二两银子打发了回去。
阅微小筑。
秦可卿等人得知赵荣匆忙去了杭州,纷纷都有些诧异,想着早晨出门的时候,都未曾提及,怎走的这般匆忙?
抹茶还念着这是赵荣头次出远门,心想着没有跟着,一个劲儿的抱怨赵荣能否在路上照顾好身体如何如何。
等到了晌午会儿,京兆府衙门来国公府寻青鸾料理其父伍谦丧事,秦可卿这才察觉出来赵荣离京走的蹊跷……
先且不说金陵城这边,只说赵荣随着都指挥使铁铉离京,一路往东,快人快马,几乎未曾歇息,等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这才停住了脚。
匆匆吃过饭菜,赵荣正倒了盆热水烫脚,铁铉的亲兵却来召唤。
无奈,赵荣只能穿好鞋袜,遂亲兵去见铁铉,到了铁铉屋中,这才发现屋里面已经有了一人。
铁铉见赵荣来到,点头与他示意,然后就继续与那人交谈。
只听二人似是在说漕运如何如何,因为未曾听到前面,所以赵荣也未曾听得清楚,隐约猜测到铁铉这趟离京怕是因为漕运的事情居多。
等到那人说完,铁铉便让他下去,这时,屋子里面便只剩下他与赵荣。
铁铉自顾自坐下,用手瞧了瞧桌面,示意赵荣也落座,等到赵荣坐下,这才叹了口气说道,“白天的事情,我知道你心中气愤,只是有些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也远远不是你能牵连进去的。”
赵荣知道他说的是伍谦的事情,当下便准备问个一二三出来,谁知他还没张口,便又被铁铉打断了话语。
铁铉继续说道,“你心中的疑惑,便不要再问,这趟带你离京,乃是你父亲的意思,他托人捎信与我,让我务必在这个档口带你离京,所以,你要体恤你父亲这一番心血,万勿给自己招惹天大的麻烦!”
听到离京原来是父亲赵祯的安排,赵荣这才发觉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这样远远操控着,可笑他竟然还不知晓。
越想,赵荣心中越愤懑,也不管铁铉话语里面的良苦用心,赵荣便争辩道,“都知道伍谦的死充满蹊跷,缘何就不让我继续查下去?铁大人,枉我以为您是个正直清白的好官,却未曾想你也是个胆小怕事的!”
赵荣的话,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倘若是个没有城府的人,听到他这番话,怕是一定要问他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可谁知铁铉在听完这席话之后,却淡淡一笑,“正直也好,清白也罢,在这官场上面,最重要的就是活着。”
铁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前,指着那窗外的林木继续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想必你是知道的,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赵荣张了张口,最后又选择不语。
争一时高低又能如何?
赵荣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铁铉的想法的,他宁愿希望伍谦真的是自杀身亡,但是经过这么多之后,赵荣觉得就算是个傻子,这时候都能猜到伍谦绝对是被人害死的。
他现在只希望魏阙那里能够查出一些蛛丝马迹,这便是他离开金陵城的时候,给魏阙秘密嘱托之事。
一夜无话。
及至次日,赵荣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到了楼下发现铁铉已经同几名亲兵在吃早餐,赵荣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到铁铉的对面,捡起一个馒头就大口咀嚼了起来。
铁铉只以为赵荣是想通了,便打趣道,“这边对了,天大地大,吃喝最大,你要明白,人只要活着,一切便都有希望。”
这些官场上的道理,赵荣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却不能苟同,不过这时候他不会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他只是笑了笑,便问起今日的行程。
铁铉却是笑而未语,等到快要吃完早饭的时候,才对赵荣说道,“此番离京,我们的目的地并不是杭州……”
一语惊起千层浪。
赵荣顿时惊诧,“不是杭州?”
铁铉往东边指了指,寓意深长的说道,“是扬州……”
赵荣还准备再问,忽然想起昨夜铁铉与那名密探的对话,两人言谈中多次提及漕运事务,再联想到扬州便是漕运司衙门所在,内心不禁凛然,暗道,这趟原以为简简单单的行程,怕也是不怎么简单。
铁铉也不知抱着什么想法,与赵荣再次说道,“其实扬州城你还有个亲戚。”
“亲戚?”
赵荣愣了愣,下一个瞬间就想到了铁铉话语里面所指,铁铉说的怕是巡盐御史林如海,这林如海与荣国公府是姻亲,娶得是史老太君的贵女赵敏,算来算去,这与宁国公府这边也是沾亲带故的。
而林如海,便是那位林黛玉林妹妹的父亲……
“等等,铁铉这趟到扬州是跟漕运有关,林如海位居巡盐御史职务,掌管的便是两浙盐务,而两浙盐务又与漕运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