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航问:“那姑娘怎没来?”
墨竹道:“姑娘在半路上碰见魏姑娘的船,魏姑娘招呼她,她怕潘少爷等急了,叫小的先过来告诉一声。”
李卓航急问:“姑娘和魏姑娘在一起?”
墨竹道:“是。不知怎的到这时候还没来。”故意强调李菡瑶没来,根本没靠近这里。
魏姑娘名若锦,乃翰林学士魏奉举之孙女,名列江南才女第二。魏家在江南也是书香翰墨之家。李菡瑶若跟魏若锦在一起,谁也别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李卓航微微一笑,彻底放心了。
观棋道:“魏姑娘也爱下棋,两人定是下棋下忘了,所以才耽搁了。幸而耽搁了,不然……”
她没说下去,那后果众人皆知。
潘织造道:“一派胡言!子辰乃本官至亲,岂会将这样证据落在你们手?分明是栽赃陷害!”
这便是他的算计——
太刻意了,反让人不信。
已经撕破脸了,他也不用装了。
今天,李家必须亡!
李卓航高声道:“大人明察!这船上是潘府人守着,且不让墨竹靠近,小女更是不在场。如何说是小人栽赃陷害?”
潘织造道:“谁知你们使得什么诡计!”
情急之下,他也想不出词来对,便瞪着那两个家仆,恨他们蠢笨,为何连人都会认错?
那两个家仆真想以死报答,奈何眼下情形,不是死能解决问题的。潘织造无法应对,他们更无急智,就想诬陷反咬李家,一时间也想不出完美的说辞。
正急得冒汗,就听王妈妈道:“那就问潘少爷。”
那潘子辰出来后,被风吹了这么一会儿,脑子清醒了些,隐隐记起前事,又听见人提他,以为是伺候的家仆跟他说话呢,忙努力睁大迷醉的眼,左右张望,问:“李姑娘呢?李姑娘来了?”
王妈妈大怒,呸了一声。
同时“呸”的还有芳姨娘,娇声道:“你这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惦记那毛丫头,眼里没我!”
潘子辰忙低头凑近她唇,啄了一下,道:“芳儿,芳儿,我不日(是)惦记她……是老爷子吩咐的,不能……不应付。我还是喜欢姨娘这个味儿。来,趁着老东西不在,咱们且乐。”
芳姨娘道:“李姑娘来了怎办?”
潘子辰道:“那姨娘就藏起来。”
芳姨娘一面左右瞧,一面问道:“心肝儿,那李姑娘怎还不来呢?呀——老爷——”她忽然瞧见潘织造,不信似得眨眨桃花眼,还反应不过来呢。
看到这一幕,岸上水下的人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两人被迷得忘了羞耻,还能认得对方,称呼也不错,分明早就勾搭上了,不是李姑娘使的手段。
众人全都看向潘织造——再颠倒黑白,也不能堵悠悠众口!
潘织造厉声道:“畜生!还不进去!”
两家仆死拉活拽,将潘子辰和芳姨娘弄进舱去了。
潘织造愈怒,心就愈恨,也愈不肯放过李卓航父女,命人扣住李卓航,咬定他父女陷害潘子辰。
方逸生排开众人上前拦住,道:“请大人三思!没有任何证据,怎能说这是李老爷诬陷?”
潘织造冷笑道:“李姑娘没来赴约,我的妾却无端端来到这里,太蹊跷。这分明就是她弄鬼。”
众人纷纷反驳说这推测毫无根据。
潘织造见众人都帮李家,愈发愤怒,喝道:“东郭无名,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想起东郭無名这个智囊,他想不出应对之策,东郭無名可以提点他呀。
东郭無名才换了衣裳出来没一会儿,见叫他,忙趔趄上前,艰难道:“大人……小人……”他似乎发了烧,双颊绯红,双眼散淡无神,话也说不利索。
潘织造见他这样,忽然明白了——这也是李家的算计,废了东郭無名,他犹如失去臂膀。
他喝道:“李卓航,你还敢说没算计本官?东郭無名成了这副样子,你敢说不是你蓄意指使?”
江如澄高声道:“大人,我妹妹还躺着呢!”
落无尘也道:“潘大人指证李伯父陷害,要拿证据来,上公堂请县尊大人决断。大人虽为江南织造,却无权插手地方政务和刑名,更不能随意拘押人。”
方逸生附和道:“不错!”
潘织造冷冷扫视他们。
东郭無名咳嗽两声,低声提醒他道:“大人,先过去,等弄清事情原委再定夺。”
潘织造也明白僵持下去只会更丢脸,且潘子辰和芳姨娘刚才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须尽快处置,因此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带着东郭無名等人过船去了。
东郭無名一进舱便捂住鼻子。
舱内弥漫着一股甜糜气息。
潘织造命人将所有窗户打开,又拿了一丸药让东郭無名含着,然后令人将潘子辰和芳姨娘等人拖来,挨个审问,也顾不得丢脸,让东郭無名旁听。
他很想知道,哪儿出了错?
并没费什么手段,他便问出了潘子辰和芳姨娘勾结内情。至于今天的事,据伺候芳姨娘的丫鬟说,下午芳姨娘接到潘子辰的信,说老爷子设了局,诓骗李菡瑶去画舫毁她清白,让姨娘浑水摸鱼、悄悄前去幽会,并看好戏。芳姨娘看后欢喜,忙换了一身衣裳,并戴上帷帽——连丫鬟也戴了,刻意遮住容颜——就来田湖了。
而两家仆说,他们以为来人是李菡瑶,江南第一才女么,为求人赔上终身,到底不体面,戴着帽子遮遮掩掩,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