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繁道:“不急。眼下朝中多事,我哪有心情。先叫她在书房伺候笔墨,过一阵子再说。”
他确实有些情难自禁,然他愈爱火凰滢,便愈不想轻慢了她,也不愿强迫她,见她面色不好,认为她不愿被当成玩意儿一样被他收房。她深陷风尘,尤其看重尊严。简夫人这样做,看似贤惠,却在打她脸。虽为妾室,不能三媒六聘让她进门,那也不能简薄了,总要小小操办一场,才算给她面子。可是他才升了右相,不便大张旗鼓地纳妾,还是等过了这阵子,等国事安定了,他宰相的位置也坐稳了,再操办就没人敢置喙了。他又不是急色的毛头小子,等不及;有味道的美人,本就要慢慢品,他等得起!
火凰滢暗暗松了口气。
简夫人轻笑道:“也好。”
饭后,火凰滢便随简繁去书房,红袖添香去了。斟茶递水,铺纸磨墨,甚至执笔记录简繁的灵思和建议,听他口述草拟文书等事,她进京途中都做惯了的。
今晚,她尤其忙碌。
简繁未能“洞房花烛”,积蓄的情思和热情无以宣泄,处置公务便有些心猿意马,而这些公务又是不能耽搁的,他便公私兼顾,充分利用火凰滢。
这是把火姑娘当幕僚了。
火凰滢写这记那,被指使得团团转,却毫无怨言,因为她即将随着李菡瑶去干大事,眼下正是学习的机会,岂能放过?她认真的神情令简繁着迷。
宰相大人忙碌之余,偶一抬眼,看见火美人正神情期待地看着自己,诧异问:“怎么不写了?”
火凰滢道:“都写了。大人刚说到‘京畿防务之十’,婢子已经记下了。后面没有了吗?”
简繁见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神魂微荡,竟接不下去了,脱口问:“依你之见,可有遗漏?”他竟把国事来问火凰滢,美其名曰“考较”。
火凰滢笑容一收,道:“大人这是催婢子死快些?”
简繁一愣道:“此话怎讲?”
火凰滢撇嘴道:“我循规蹈矩的,进府没两日,都差点被人毒死;倘或逾矩,过问起大人的公务来,太太还不把我活剥了!别看她张罗着让大人收了我,其实就等着捏我的错儿呢。大人问我,可不是害我?”
简繁挑眉,问:“你怕了?”
火凰滢道:“不是怕。”
简繁道:“那是为何?”
火凰滢冷笑道:“是懒得争。我一个风尘女子,虽蒙大人青眼,替我赎了身,又带来京城,顶天也只是个妾。就算眼下太太不幸死了,大人自会娶继妻,难道还能把婢子扶了做正妻不成?我既没指望,换谁来做太太都一样,有什么好争的?还是过我的逍遥日子自在。”
简繁深深地看着她不语。
火凰滢说的没错,他的正妻就算没了,他也只会继娶一个,绝不会将火凰滢给扶正了。他很能体会她对出身的不平,也替她惋惜,却无法满足她。
他伸手将她一拉,拉起她,拽到自己身边坐在腿上,搂在怀里道:“什么‘就算太太不幸死了’!这话也就你敢说。倘或叫人听见了,要说你咒太太。”
火凰滢嗤笑道:“天有不测风云。江姨娘不是死了吗?婢子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人家真要来治我的罪,说什么都是错!”
简繁道:“我说一句,你就有一堆话等着老爷。你这张嘴呀——”说着两指去捏她的腮颊。
火凰滢一歪头躲开了。娇笑声中,她一把揪住了简繁的美须。她不打算留在简府,自然不想被简繁占去了清白,但也不会故作姿态充当贞洁烈女。出身风尘的火姑娘,自有一套生存的手段——男人玩弄她,她也变着法儿玩弄男人。如:男人要她陪酒,她必定使尽浑身解数灌得男人大醉。现在简繁捏她脸,她反过来扯他胡须。
简繁故作生气,板脸道:“好没规矩!”
火凰滢白了他一眼,手上使劲一扯——简繁“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地去掰她手——她道:“是大人自己不遵守规矩。为什么把公事问我呢?”
简繁道:“还不是考你。”
火凰滢道:“不必考我——我又不去考状元,倒不如说些为官的经历给我听,让我听故事。”
简繁问:“就只为了听故事?”
他才不信呢。
火姑娘说话行事,那都是有深意的,他总为她花样百出的想法和行为着迷,就在于此。
他想起朱雀王妃苏莫琳,那个和他定了亲,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子,跟火凰滢何其像,可惜她逃婚了,他当时只是一介寒门书生,不得不退亲。
火凰滢食指缠了他一绺胡须,绕着玩儿,眼却望着他道:“大人再疼爱婢子,也不能时时守护在婢子身边。大人身为宰相,有许多的事要忙。婢子终究是要在太太手底下讨生活的。官场上的事虽与内宅事不同,究竟其理还是一样。大人能在朝中老臣纷纷倒下的时候,官至右相,这是大人的能力和手段。婢子多听些大人的经历,纵不能学十分,能学得四五分,也够在太太手底下安然无恙地过活了。大人说,是不是这样?除非大人不肯教我!”
简繁:“……”
这样的女子他怎不爱呢?
让他又疼又爱!
他久经官场,阅女无数,一颗心早已炼得世故、圆滑,轻易不会动真情,此时听高傲的火姑娘向他讨教,口气不乏崇拜、赞赏他的意思,只为了将来在夫人手底下存身,心被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