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凌风领命而去。
泽熙配合他们行动。
“师傅!”
泽熙兴奋地扑向络腮胡子。
泽熙的师傅姓顾名值,是个耿直的匠人。他和这些工匠在基地做事将近二十年了。以前,他们每年还能出去与家人团聚几日;近五年来,却很少踏出基地,甚至很少离开第三工坊,就像生活在地下的老鼠。
顾值家中除了妻子,还有一女儿。几年前,他妻子病重,他得以回家探亲,才得知女儿嫁人后难产而死,妻子不堪打击病倒,熬了几月没熬过去,也死了。
如顾值这样工匠,还有不少。
开始,大家也没怀疑什么,但后来沦为孤寡的工匠越来越多,顾值等有阅历的工匠都觉得不对劲了,疑心一旦生根,便会发芽生长,只是没机会求证。
这基地,成了禁锢他们的坟墓。
不出意外,他们将老死在这里。
泽熙感激师傅照应自己,决意要带他离开这坟墓,反正顾值的手艺很精湛,对姐姐有用。
随着众管事被拘押,被赶进地牢关了起来,众工匠们都停止了做活计,轰然沸议起来。
“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
“问泽熙,泽熙跟他们一块进来的。”
“泽熙,你来说。”
众工匠都慌乱不已,哪怕是孤寡,也是珍惜生命的,更何况他们还想活着出去查家人的死因呢。
泽熙被抱到一张大操作台上站定,面对下面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按李菡瑶刚才叮嘱的话,用他那近乎童稚的声音,肃然宣布:“外面变天了!”
顾值忙问:“变什么样了?”
他有些发懵,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没将“天”跟皇宫里那位至尊天子联系起来。
泽熙道:“狗皇帝死了!”
众工匠一愣,有些发怵。
敢骂狗皇帝,这孩子疯了?
泽熙再道:“崔华也死了!”
崔华可是笼罩在大家头顶上的那片天,众人不敢相信似得,你看我,我瞧你,有些明白“变天”的含义了。
泽熙又道:“玄武王造反,江南李菡瑶也造反,京城被攻占,皇宫被攻占,这基地也被人占了……”
嘉兴帝死,李菡瑶还未得到消息,但她估摸着嘉兴帝逃不过王壑的手掌心,故而让泽熙提前宣布结果,算是歪打正着;至于崔华,那是死定了!
一连串的消息砸晕了众工匠,忽然间他们就没人管了?可以出去了?自由了?
他们感到茫然没着落。
也就茫然了几息的工夫,对外界、对亲人的渴望便窜了出来,不可阻遏!
一个老工匠喊“我要回家!”
一声喊,惊醒了众人。
“走,回家!”
“出去!”
人群忽然就乱了:你向左,他向右;有人要去收拾东西,有人什么也不管直接就向门口冲。
你碰我,我撞你。
这个问:“从哪出去?”
那个喊“哪都出不去呀!”
“谁会开门?”
“都不会开呀!”
“我们出不去了!”
“都要死在这了!”
大家终于发现一个残酷的现实:无人开机关门,他们根本出不去;出不去,意味着要葬身这里。
难道,这真是他们的坟墓?
众人更惶恐、更乱了。
就在这时,江玉行扶着江老太爷上前,并在凌寒凌风的帮助下,颤巍巍地爬上操作台。
众工匠不知他们要干什么,又想到他们是被这些禁军带来的,说是要关押在这里,结果却没被关押,想必与这些禁军关系匪浅,于是都静候他说话。
江老太爷顶着乱蓬蓬的一头枯发,两腮颊瘦的凹陷,比叫花子还惨,但双眼却射出犀利的光芒,扫视下面人群,“咳咳”清了两下嗓子,做了个开场预备。
确认所有人都在听,他说了:“老朽姓江。七月份的时候,江家被昏君派人给烧得精光,满门老小都被掳到这来了。崔华那畜生,天天逼着我交代江家的造船技术。不说,就杀我的儿孙……我那小孙子,才三岁呀,那畜生拎着他的腿,像拎小鸡崽一样拎着他,拿刀在他脸上比划。可怜的孩子,哪经得起这么吓,当天晚上就走了。”
他老眼滚下两行浑浊的泪。
这些事,之前他并未对李菡瑶细说,因为不忍回忆。李菡瑶也知道他们的经历不大好,但真相依然令她不堪承受,气得手脚冰凉、浑身阵阵发软。
她眼中迸射凌厉杀气。
工匠们被勾起自家伤心事,也都愤怒不已:
“真不是人哪!”
“他们就是畜生!”
“这真是皇上叫人做的?”
“不是皇上叫人做的,他们怎么敢?”
江老太爷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喘着气道:“眼下,我外孙女派人来救我们了。我晓得你们,也跟我一样,也是可怜人,关在这里多少年了。我会带大家出去。有家的呢,大家各自回家;无家可归的呢,就跟我去江南,只要江家有口饭,就不会少你们一口吃的!。”
众人一听,轰然炸开了:
“真的?”
“这下好了。”
“哎呀真谢谢江老爷了。”
“好人哪!”
“好人有好报!”
……
江老太爷看着下面,笑了。
这是李菡瑶刚定的策略:让他出面,游说工匠们跟他走。大家有着共患难的经历,投身到江家谋一份差事不难接受。若是李菡瑶出面,人家即便想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