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记忆中的宅院,有无数的美景和儿时的欢乐。这般良辰美景,他不想耗费在觥筹交错的宴席上,更不想跟那班满肚子心机的朝臣周旋,他只想跟心上人在一起,无论说什么都好。
“这是德馨苑。我父母从成亲就住这里。我在这里长到七岁,才跟父母搬去主院。这地方就做了书斋。上次李姑娘来就住这。瞧,这一带玫瑰花障是不是很美?小时候,我常在这草地上玩。清晨时花儿最鲜艳……”
李菡瑶看着前方那锦屏似的玫瑰花障,各色玫瑰花堆积怒放,花墙下一条翠茵茵的草坪约三四尺宽,如同绿毯,依着小径,直通到尽头的庭院门口,不禁眼睛一亮,少女心情被激活了,挣脱王壑的手,跑过去掐花儿,一面不忘跟他斗口,“这还算美?你没见过江南的春天,那才叫美。我家的园子比这大多了,花草也多多了。”
王壑忍不住笑起来,道:“谁敢跟你比,你家是锦商富豪,我们是书香人家……”
李菡瑶回头道:“你说我满身铜臭味?哼,李家也有个书斋,叫半月斋,也有好多藏书。李家祖上也是书香人家,不然能养出我——家姑娘那样的才女?”
王壑听她说到中间顿了一下,眼神微动,笑道:“你多心了。我不过想告诉你:我们这样人家的府邸自有风骨,跟李家园林风格是不同的……”
李菡瑶打断他道:“我明白——”说到这把他上下一扫,皱了皱琼鼻——“名门望族嘛,养出你这样的翩翩如玉公子,满腹诗书,气质高华,龙章凤姿……”
她一边念叨一边掐花,掐了一大捧,竖在胸前,花映人面红,人比花更娇。
“小心,别扎了手。”王壑提醒她。
“呀!”李菡瑶已叫出来。
王壑忙抢上前,捉住她右手,道:“我瞧瞧——”看时,食指指尖一点殷红的血珠,忙放进嘴里吸吮一回,然后瞅她责道:“眼睛也不看着。玫瑰多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分心跟我说话,不扎你才怪呢。”
李菡瑶盯着他的嘴唇看。
王壑醒悟过来,脸微热。他避开李菡瑶的目光,从花架上摘了一朵将将展开的玫红色鲜花,簪在她发间,然后退一步,仔细端详,眼中笑意摇晃。
李菡瑶问:“美不美?”
王壑果断道:“美!”
李菡瑶道:“比刚才那屋子里的姑娘如何?”
王壑便不作声了,只是望着她笑,仿佛洞悉了她的小心思,故意要羞羞她。
李菡瑶扭头道:“不说算了。”
转头继续掐花儿。
王壑问:“那么多姑娘,我知你说的谁?”
李菡瑶道:“所有姑娘!”
王壑道:“无人可及!”
李菡瑶停手,瞅着他噗嗤一声笑了。
王壑见她不掐了,牵起她一只手,向北走去。到柳飘丝带的河边,过了石桥,那边就是一座石头堆叠的假山,附近一棵合抱粗的大柳树,根部中空。
“小时候,我常躲在假山里玩,在下面建了一密室。”
“那边是春雨阁。”
……
他们顺着河边的柳荫道一路逛,仿佛忘记了在乾阳殿群臣对李菡瑶的攻击,也忘记了李菡瑶在乾极殿后殿埋在王壑胸口无声的哭泣,只想抓住现在。
把一个园子逛遍了,王壑才带着李菡瑶往前面来,从一跨院抄近路,由偏门进入正院。
这边众人等他不来,又打听得王壑已经离开了萱瑞堂,半路却不见了,慌忙派人去找。正焦急混乱时,忽然他二人冒了出来,脸上红扑扑的,满脸春色,眼中笑意尚未消散,不知从哪里玩乐回来,顿时不喜。
他们不能责怪新君,便责怪那小丫鬟,认为这小丫鬟魅惑主上,属妲己褒姒之流。
忠勇大将军赵子仪尤其不满。暗将李菡瑶跟梁心铭比较,心想:同是女子,同样叛逆,然梁大人为人行事优雅从容,何等正气凛然,毫无女子媚态。面对她,谁敢生一丝亵渎之心?这小丫头看似天真烂漫、聪慧伶俐6迷得失常,不是天生魅惑,就是居心不良。
又想到另一层:壑哥儿一向关爱赵朝宗,两人情同手足,眼下他兄弟生死不明,他居然不焦躁、不牵挂,还有心跟美人玩乐,他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人。
赵子仪十分忧心忡忡。
王壑哪看不出来众人神色异常,却装不知道,招呼大家入席,放出手段来,一番话便激得所有人精神振奋,自觉新君是有为明君,只被妖女迷惑了。
然李菡瑶也使出浑身解数,众人面对她笑靥如花的脸庞和信手拈来的辩驳,满心不服却毫无办法,又不愿承认她和赞扬她,又敬畏又忌惮。
一时酒足饭饱,散了席。
王壑亲自送李菡瑶去东厢自己屋里,屏退下人,对她道:“这是我屋子,你且在这歇息一会。二弟在外面守着。等你睡醒来,江二公子也就过来了。”
李菡瑶四下打量,随口“嗯”了一声。
忽觉身边没了动静,转身见他站在那,忙道:“你还不走?他们等急了,心里不知怎么骂我妖精呢。”
王壑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内。
李菡瑶伏在他胸前不语。
忽然,两人不约而同,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吻在一处,李菡瑶双臂环住王壑的脖颈,王壑搂着李菡瑶的腰,吻得昏天黑地、难舍难离,都心痛如绞。这不舍、这心痛比在皇宫时更甚,仿佛这一别再也不能相见;或者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