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耀辉忙问:“但不知他们如何在二少爷眼皮底下将衣裳带出去的?难不成观棋后来又去东院了?”
王壑瞅着江如波道:“应该是江少爷把我的衣裳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上他自己的,穿了两层。至于观棋姑娘是如何脱身的……”他将唐筠尧来找王均一事说了,又说祖父已经派人去寻唐筠尧对质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谢耀辉等人这才恍然。
这时,王谏也来了,说唐筠尧亲自证实,他午后并不曾去王均院中,因为他知道王均被王壑派了任务,由此证实,观棋确实借用了他的身份离开。
又请赵子仪派禁军追踪。
谢耀辉道:“且慢。容本官再问他。”他盯着江如波,目光锐利,沉声道:“江如波,阴谋已败露,你还不从实招来?何人接应观棋,向哪个方向逃走?”
江如波气道:“观棋那丫头自小得表妹宠爱,派头比主子还大呢。这样机密事她怎会告诉我?”
谢耀辉道:“你不说是吗?”
淡淡的口气带着威胁。
江如波想起他说叫兔相公来给自己解毒,气急败坏道:“不知道说什么?!你们这些王爷宰相,连个小丫头都斗不过,却在这逼问小爷,也不嫌丢人!”
谢耀辉:“……”
王壑对谢耀辉道:“别问了。晾他也不知道。他这么蠢,观棋怎会把真相告诉他。”就因为清楚江如波不知道,他才让谢耀辉审问的,做个姿态给大家看。
江如波气愤道:“你聪明,你派人去追呀。你要是能把那丫头追回来,小爷认你做皇上!”
王壑并不与他斗气,和气道:“那在下等着了。”接着吩咐:“来人,带他回二少爷院子。”
周黑子忙道:“怎能还让他跟二少爷住一起呢?”
王壑盯着他道:“已经查明是一场误会,怎就不能住在一起?难不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黑子一惊,醒悟过来:王壑这样安排才显坦荡,若是避嫌,反落了行迹,更让人猜忌,岂不影响王均的名声?忙道:“是微臣糊涂了。”
一禁军上来带江如波。
江如波被逼得招供,虽然供词并不能给李菡瑶造成不利,但他依然觉得丢脸,临去时看着众人嚣张地挑衅:“今天你们扣了小爷,我表妹必不放过你们的!”
周黑子冷笑道:“等你表妹做了女皇,你再嚣张不迟。恐怕你盼不到了。只凭她任用风尘女子为官这一条,天下读书人共伐之。真是亵渎儒门圣人!”
江如波一向顽劣,别的方面或许欠缺,那嘴皮子却相当利索,当即反击道:“等朝廷杜绝官员狎妓,你再说这话不迟。一样的下流龌龊,谁也别说谁!”
众人都黑了脸,虽然许多人认为混迹风尘吟诗作画为风雅事,此时却不好拿来辩驳。
江如波又道:“风尘女子从哪来的?若不是你们这些人在背后撑腰,若不是官员无能,怎会有那么多无辜女子沦落风尘?还有,你们大概不知道吧:江南无数的纺织工坊、瓷器工坊、油漆工坊、竹器工坊,数以百万的工人,其中尤以纺织行业的女工多。所有受压迫、被压榨的工坊背后,都有权贵撑腰。他们不知多恨你们!
“若不然,我表妹能一呼百应?就因为李家分股权给工人,使天下的工人看到了希望。
“小爷忘了,你们怎会知道这些呢。你们只知道贪污渎职,不论在朝堂还是在地方做官,只顾算计能搂多少银子,哪里管老百姓死活!哪能想得到这背后的隐患!可笑,死到临头,还在这自吹什么儒门圣人!”
在场的诸位官员,如谢耀辉、周黑子等人,都非无能之辈,听了这话都心惊不已。尤其是谢耀辉,他不但擅长刑律,也精通经济,深知江如波并未耸人听闻,这些正是官场积弊,也是李菡瑶趁势崛起的根源。
他忧心地看向王壑。
王壑也没想到江如波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心想:“这小子也不是不学无术嘛。是了,定是听瑶儿分析的。他自己是不能想这么透彻和深刻的。”
面上,他却平静道:“江二少爷一番忠言,我等必谨记在心,也必引以为戒。带江二少爷下去服药!”
江如波:“……”
难得他说出这一番有条理的话,言辞也未打结,因此很是得意,谁知王壑竟云淡风轻,使他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意犹未尽;还有,让他下去服药这话,令他想起密室一幕,很是丢脸,想再说点什么刺激王壑,报复回来,那禁军却不许他再说了,硬扯着他出去了。
王壑打发了江如波,一转脸便对上谢耀辉忧心的目光,顿了一顿,才若无其事地转开。
江如波的话起作用了。
也好,是该警醒了。
旧的秩序总会被打破。
破,而后立!
他扫视众人,问:“你们觉得江如波说的对吗?”说着,将手肘搭在桌上,准备好好跟这些人叨叨。上午在乾阳殿,因为有李菡瑶在场,他不便深入谈这问题,否则臣子们会觉得他被女子操控,容易失了威严。
有人想说“不对”,然觑着王壑那副架势,一旦他们说出这两个字,定会追问“为何不对”,那他们就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不能胡说,而能混到他们如今的地位,又岂是庸才,心里很明白江如波的话属实。
但若说“对”,也太打脸了,他们心有不甘,权衡再三,都不敢轻易张口,等他人出头。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