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离梅城上空,凌子桦看着下面的建筑渐渐地变小,终于都变得犹如玩具一般大小。靠在椅背上,他闭上眼睛,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对于凌子桦来说虽然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儿,但这一回,此去千万里关山,归期却不定了,而梅城,或许,再没有人会等着他归来了?家,于他来说,处处无家处处家了吧?
其实家这个词汇,对凌子桦来说,一直很抽象,幼时的他,跟着爷爷在帝都的大院里住着,而爹妈因为工作的关系带着哥哥定居在梅城,两地虽说隔着不是很远,但一南一北的,每年他能见到父母的时间也没有多少。而爷爷呢?或许因为长期军队生活的关系,对凌子桦,老爷子虽然疼爱,可从小却也是按照军队的标准来要求他的,等到了入学年龄,爸妈本来想接他和爷爷一起回梅城,怎奈老爷子住惯了帝都的大院,对梅城的鸽子笼似的房子怎么也住不习惯,而凌子桦爸爸在那时候又得了病,妈妈一面要照顾在医院的爸爸,一面还要瞒着爷爷,根本分不出精力和时间来照顾年幼的他,凌子桦也就只能这样一直跟着爷爷。虽说大院里的日子因为有了小伙伴们的陪伴,这童年过得也算得上色彩缤纷,可是,每当看到小伙伴们在休息日被父母牵着手走在大院里的时候,小小的凌子桦一脸的不在乎,但眼里不时闪过的却是无法言说的羡慕。
几年后,爸爸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些,妈妈想让凌子桦转学去梅城,可这时已经快要读初中的他,却早已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而面对妈妈的亲近,他也早已无从适应了。就这样,凌子桦陪着爷爷一直住在帝都,直到爷爷过世,那时读高三的他,才听从了父母的建议,报考了梅城的j大,离开了他生活了多年的帝都和那个大院,回到了梅城对他来说熟悉却又陌生的父母身边。
上了大学,凌子桦选择的还是住校,对于从小被爷爷用军队的规矩训练长大的他来说,住校对于他完全没有一点点儿的不适应,反倒是在家,父母和哥哥都说着梅城话,一口京片子的他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学什么都很快的凌子桦在语言这方面也一样学得快,在他大二从j大转入军校的那一年,他的梅城话说得跟在这里长大的朱辰逸听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而这一年,同寝室的凌子桦跟朱辰逸,一起从j大报考了某军校,因为他们一致认为:男人,这一辈子,总要当一回兵,才算完整。
三年后,朱辰逸复员后考入了j大读研究生,而凌子桦在之后就飞到了海的那头去了,两个好哥们的轨迹,由此开始,各自走上不同的轨迹。
此时的飞机一直平稳地飞行着,整个飞机上的乘客似乎都已陷入了睡眠状态,本来嘛,长途飞行就是一件累人又无聊的事,一般情况下,凌子桦也是选择在这个时候看会儿书就睡觉了,可今天,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他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凌子桦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翻出了那封他看了无数次的信,记得那是九月的一个清晨,当秘书将信送到他桌上的时候,他还在奇怪,在网络通信如此发达的时代,居然还有人会写信吗?打开来,是舒雅的字迹,凌子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信上写着:
子桦: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似乎,一切都无从解释,所以只能选择这样的一个方式来跟你告别。请原谅我的懦弱和任性,我终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地跟你告别……
离我们的婚期越来越近,可我的心却越来越不安,或许,是因为了朱辰逸的归来,或许,是我有婚姻恐惧症?可是,不管怎样,有一点我却明明白白地知道,如果带着这样心情的我走入婚姻,对你,对自己,都是不负责的;你,值得人全心全意来对待,而我,或许做不到~~
而现在,我选择任性一次,辞了这里的工作到某偏远山区去做老师,请原谅我的逃离和任性,别问我在哪里,也别来找我,我想,或许一个人独处一段时间,我总会找到答案的,可是,这个时间是多久,我不知道,或许是几个月,或许会是几年?
对于我们的婚约,请原谅我以这样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将这个烂摊子都丢给你了,有首歌里说:被爱的都有恃无恐,我所倚仗的,或许也不过就是你的包容和迁就吧?这样的我,何其自私,何其面目可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舒雅
这是三个月前舒雅临走时寄给他的信,收到信的他,看完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点恍惚的奇异的微笑:舒雅,她终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凌子桦想起了自己跟舒雅在黄石公园的偶遇,那次是他跟着父母和哥哥一家一起去那里旅游,在跟父母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总是会对他特别关注和呵护,也许是因为从小没跟他在一起出于的补偿心理吧?可是,这样的一种关爱对于现在已经三十好几的他来说,虽然能理解,可有时候却也反倒成了一种“负担”,所以,在那次旅行中,他才会脱离了大部队而一个人走到了野生动物的区域,却没想到会遇到了也是一个人的舒雅。
凌子桦遇到舒雅的时候,她早已不再是旧年间他记忆中,那个穿着汉服一身娇憨的小姑娘了,经历了生离和死别的她,虽然还不到三十,但是眼中却仿佛有着历经过千山万水般的沧桑和沉静,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激起她心头的波澜,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