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家主心里一紧,这可不成啊。
若是她告诉国君,说他不准她去看地牢,这倒没事。
但若她告知国君,她半夜来他穆家找他……国君再一查,查到他今夜把妻子撵走,还令守门的放松些……那他可就百口莫辩了!
穆家家主叹了一口气,重重地坐在地上,想了很久。
程让也不催他,她有的是时间跟他磨。
屋内静悄悄,窗外也静悄悄。穆家家主觉得这种安静让人窒息。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因为痒而被抠烂的粗糙脸蛋,叹了一口气,问:“我如果带你去看地牢,你可愿意把解药给我们?”
“看过之后,立马给。”程让很坦率,眼神很真诚。
“好!”
穆家家主心一横,答应了。
他左算右算,觉得这个买卖其实并不亏本。
他只需要冒一点点风险,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解药。
如果他不同意她去看,后果反倒会更严重,他怕她会跟国君告状,也怕她不给他解药,更怕她一个不高兴,就令她手下那两个人当场结果了他。
其实,他根本没得选择。
想了想,他找出几件穆家家丁穿的衣服,扔给程让三人。
“换上这几件衣服,扮作我的随从,我便带你们去看看地牢。”
※※※
午夜时分,周遭一片静悄悄,程让三人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们手里举着火把,跟在穆家家主身后,朝穆家最隐秘的地方走去。
谁能想到,穆家这神秘的地牢,居然是在后厨房里面呢?
按下一个机关后,厨房里那高大的灶台轰隆隆挪向另一边,靠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暗门。
穆家家主用了三把钥匙,方才打开暗门,暗门中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先向下蜿蜒,再向上生长,七拐八拐不知道拐向哪里,走到尽头,空气赫然清新,他们钻出了甬道,抵达了一片风声萧瑟的石山。
程让把刚刚甬道的九曲十八弯在心中计算了一遍,记在了心底。她有一种直觉,这穆家驻地,大有蹊跷。
甬道是在地下的,那地上,会是什么呢?
定是一座用阵法摆就的迷宫。
程让跟随雷定国先生许久,对兵法阵法也有过钻研。她知道,这甬道挖得这么奇怪,定是为了对应上面的迷踪阵。
虽然大盛的阵法很厉害,但巍国也不缺高人。地牢这么机密的地方,四周围设置个迷踪阵,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通过这迷踪阵的方法,有两个。
第一个方法,走地面上,直接闯阵,但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命大的可以走到阵中心。
第二个方法,走地下,地下有正确的通道,不懂阵法的人,只能走这一条路。
程让又在心里重温了一遍刚刚甬道的曲折方式。她觉得,这些曲折的走向,很可能正好对应地面的正确道路!
绕着石山走了半圈,便看到石山上有一道门,门外驻守着两个壮汉,他们背上背着大斧子,一看就十分能打。即便是半夜,他们依旧精神抖擞,双目炯然有光。
“家主。”
“家主。”
他们见到穆家家主后,齐齐躬身。
“家主怎么半夜忽然来了。”他们好奇地问道。
“无事,睡不着,过来看看。”论撒谎,穆家家主是个中老手,他说得十分自然,表情上看不出一丝心虚。
两个壮汉也不敢多问,忙点点头,合力推开重重的石门,让到了一边。
穆家家主带着程让三人,往洞中走去。
山洞很大,两边的洞壁上亮着油灯,一间间铁打的监牢就嵌在石壁之上。
程让跟随着穆家家主一路往前,眼睛却偷偷往两边的监牢里看去,这个地牢里关的人并不多,但想想也知道他们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
有一位犯人年岁已高,须发皆白,即便来了人,也懒得转个身,反倒还装作呼呼大睡的模样,发出如雷的鼾声。
单薄的囚衣裹着他那瘦削的身躯,看着有些令人心酸。程让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睡着。
有一位犯人蓬头垢面地盘腿而坐,在听到有人来了后,立即冲到前面用力摇门,一边摇得哐哐作响,一边瞪着眼睛瞅着程让几人。
他张着嘴想吼出声,但声音却是沙哑粗重的咿咿呀呀,显然,他是个哑巴。
还有一个犯人,他身材高大,躺在地上的稻草上,仰面睡着,他手脚都被锁上了重重的镣铐,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泰然自若,他似乎是被前一个犯人摇门声吵醒的,见程让他们走来,坐起了身子,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是一个窟窿。
他眼中并没有丝毫情绪,但程让却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南风和西风在与他的目光对上后,身子都猛地绷紧,很显然,他们的情绪有些激动。
程让再看向这个囚犯,却见他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冲南风和西风笑了一下,又装作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重新躺了下去。
她默默地把这个人记住了。
程让三人跟着穆家家主把整个地牢都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李乾的踪影。西风和南风似乎有话要说,但始终还是忍了下来,程让也并不想轻举妄动,在出了地牢后,穆家家主见程让真的只是跟着他看,没有搞任何小动作,彻底松了一口气。
又带着程让他们七拐八拐地通过甬道回到穆家大厨房,穆家家主将暗门封好,锁上三个大锁,搓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