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言辞恳切,热情非常。那手上力道却是一点不松,直将马尾小师弟按得龇牙咧嘴,心里不知骂了他多少句。
一旁,沉默安静的白衣女子却突然抽出剑来,狠厉一劈,面前山石俱散,裂开一条像是从深渊探出的缝隙。
随后抬起手中剑,微微一抖,归了剑鞘。这时那些执法弟子才现,方才那一击可怕至极,女子却不曾在剑上灌注一分真元!
她秀丽的面容上冰冷一片。对着愣怔在原地的几个执法弟子道:“我走这条路,你们选别的。”
这句话实在霸道。
却也霸道得合情合理。
连最跳脱的马尾小师弟都收了活泛心思,在这白衣女子前闭了嘴。
……如果没猜错,这位白衣女子就是那位长生门第一人、律止峰第一人、剑修第一人。
也是掌门的最后一支嫡系血脉。
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上,都远远高于他们的纪杯无师姐。
这些向来孤傲的天之骄子,不免有些紧张。
想到杯无师姐就这么沉默地和自己走了一步,自己却在一旁高谈阔论,也不知珍惜机会,实在懊恼。
又觉得那张原本只是秀丽的面容,能透出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姝色来,越待越面上通红。
纪杯无原本准备走了。
身后的师弟师妹们没有挽留她,面前却是出了一只拦路虎。
那是一身红色衣裳,身形修长的男人。
他背对着纪杯无,风吹得衣袂飘飘,红色的衣料绸缎完整地展开来,整个人像欲乘风归去的仙人——若是能忽略掉他身上浓郁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魔气的话。
纪杯无面无表情,抽出了腰间之剑。
魔修仍是背对着她,左手伸出来,衣袖被风吹得露出一段洁白的手腕。
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正捏着玉色的杯子。微微倾倒,杯中余下的两滴酒液汇聚成珠,顺着杯壁淌下砸落地上。
6折衣将杯子翻了过来,想起了对方是谁后,像是真正浪荡的魔修般,调笑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6折衣手下微顿,目光瞟过两个面颊通红的小弟子,轻轻晃了晃酒壶,若有所思。
行乐真人却很坦然,笑得风光霁月,对6折衣道:“这酒是思情。”
便是黑剑修不怎么关注杯中之物,却也知晓“思情”的名头。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酒是一个渡劫期天君所酿,他是个修真界难得的深情之人,只可惜深情的对象——却是虚无。
那是天君所臆想出来的,不存于世的人。
传言说是天君入了心魔劫难却不自知,又或说他修炼法门出了问题早疯了心智,但不可否认,这位天君为最最痴情之人。
修士一入筑基,全身转化为无垢体,污浊之气随着修炼的灵气流转排出,酒意也如此。修为越高的人,就越不容易醉。
天君想大梦一场,去追寻那虚无的美人,但他修为精深,再香醇的美酒也醉不倒渡劫期大能,便索性酿了“思情”之酒。
无视修为高低,能醉倒世上所有有情人。
便是6折衣手上这壶,谓之思情。
——当然,由渡劫天君亲手酿制的那批思情,早就不知何处去了。现在的思情,是后人依照酒方酿出来的,虽没有“醉倒有情人”这般传奇色彩在内,醉人这一点倒是无可置咄。
很少有人知道,那位冰冷克制的小茶峰徒,其实是个千杯不醉的体质。
就连6折衣在成为黑剑修之前,也是饮上三壶烈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狠角色。
6折衣虽不爱喝酒,但饮酒此事对他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所以即便知晓思情是烈酒,6折衣也没有一分犹豫,反而放下心来,就着壶口,痛饮而下。
思情是烈酒,也是好酒,滴液便值千枚灵石。若是让爱酒之人看到6折衣这般牛饮的法子,恐怕会痛惜不已,但行乐真人作为爱酒之人——
他现在没有丝毫别的想法。
只是喉结微微滚动。
白衣剑修喝酒的度很快,动作也干脆利落,但不显得粗鲁,反而有一种别致的……色.气。
平日用来拿剑的修长手指,正握着微窄的壶颈,慢慢向上仰着,将酒液全送入艳色的唇舌之中。
虽然喝得急促,6折衣却没有出一点吞咽声,只能听见酒液晃荡,打在壶壁上的声响。
这其实并不妨碍人的遐想。遐想那舌会不经意地舔舐掉唇边的酒液,敏感的喉间会因吞咽而上下滚动,脸颊会被烈酒蒸上淡淡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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