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采光很好。白天时整个十分透亮。侍奉左右的舞女都已被屏退,一夜未归的韩非正侧卧在榻上,手中拿着一个白玉杯,缓慢的摇着,眯着眼打量着那来人。
高的是个老者,皮肤因年龄而有些松弛,头发皆白,眼睛却时不时透着一点光,让人明白,这是个精明过头的老者。他此刻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深衣,正站在韩非面前,浑身散发着久居上位而养成的威势,正是大名鼎鼎的韩国相国,张开地。
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眉眼透着温顺,有几分似女子般的少年,却是前日拜访过叶瑜的张良了。
在叶瑜劫狱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顺风顺水的时候,张开地与张良两人却愁眉不展。
昨日,姬无夜又抢先一步推荐了一名与张开地素来关系不错的敌对文官,当夜又故技重施,假借阴兵之手将其杀害。偏生即便张良已从叶瑜处知道了这点,还是难以防备。
待张开地愁的睡不着,皱着眉头思索如何破局时,从叶瑜处取得真经的张良出现在张开地的书房。
张良问:“祖父可是又在为鬼兵的事情烦恼?”
张开地抬头看了一眼张良,点点头,他早已习惯了张良的早慧,故而只苦笑着喝了一口浓茶,揉揉发胀的眼睛道:“是啊,明知道姬无夜这厮打得是什么主意,却偏生奈何不得他。”
张良心下一动,想起与叶瑜的对话,便说:“可是他借鬼兵之手铲除异己?”
张开地闻言,赞许的点点头:“不错。”
旋即又冷哼一声:“他明知道鬼兵作祟,却拼命向王上推荐南宫错等人,实在是居心叵测,分明就是借机将反对自己的人都杀个干净。”
“恐怕到最后,姬无夜肯定会推荐我上去的。”张开地是精明之人,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姬无夜会就此作罢,即便最后撂不倒自己,也会恶心自己一番。
张良一听,心中大定,对于叶瑜更加信服,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哦,听你这口气,是有什么办法啦?”张开地闻言,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一松,闻弦音而知雅意,便笑道,“我闻你出去了一趟,莫非拜见了什么高人?”
张良便将拜访叶瑜的经过原原本本说给张开地听,让张开地面露惊异之色,良久才抚掌叹道:“不知何人生此宁馨儿。”
张开地又迟疑了一会,道:“此人之计,可行吗?”
张良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方才道:“叶瑜之言,孙儿思虑良久,如今破敌之计除此无他!”
其实张开地除此之外也无计可施了。结局已被叶瑜说明白了,姬无夜铲除了几个异己之后,肯定会调转枪头指着张开地。到时候硬是将他拖下水,张开地如何审得动这两尊大佛,破不了案,不需要姬无夜动手,韩王也会将他降职的。
张开地沉默片刻,终是一咬牙道:“好,那明日觐见时我便自告奋勇,将此案揽下来,不能让姬无夜那厮继续谋害忠良了。”
待得第二日,张开地便主动向韩王请缨,将这个案子接了下来,然后在姬无夜猫戏耗子般的眼神中,战战兢兢地回家。张开地也没有去审理此案,那两位王亲就是一个大坑,即便是他相国也不能轻易审问。
又过了一夜,见果然平安无事,张开地便放下心来,看来果然如叶瑜所料,姬无夜轻易不会动他。其实也确是如此,要动张开地堂堂一个相国,饶是姬无夜也得掂量一下这样的后果。时机未成熟之前,即便是独断专横如姬无夜,也不敢轻易将张开地杀了。但若是张开地无法破这鬼兵案,到时候也会被韩王革除相国一职,效果那是一样的。姬无夜只需要静静地看一场好戏便是了。
时间仿佛过得极漫长一样。算起日子,今天已经是叶瑜来到新郑的第五天了。今日一大早,这头叶瑜带着焰灵姬出门,那头张开地也带着张良前去拜访韩非。
看来这相国还是听了叶瑜的话,将其视为救命稻草了。原来,叶瑜在送张良出门的时候,又替他出了一记。其实也很简单,此事必须主动出击,不能任由姬无夜肆意下去。便让相国揽下事情,然后把韩非推出去便了结了。
韩非也是王室子弟,有他出面自然好太多了。而且,这不但帮了相国,也是帮了韩非一把,两边都欠着叶瑜人情。这才是叶瑜真正的目的。
所以当韩非醉眼迷蒙的望着张开地与张良出现的时候,也是一阵惊诧,随意道:“相国大人前来此处,莫不是也为了喝酒?”
张开地立刻满头青筋,以他的性子,对于这种不成器的浪荡子弟最是看不惯,恨不得替韩王教育一下韩非。但韩非始终是王子,便是心中要发作,也得顾及脸面。但最终还是冷哼一声,因为叶瑜的缘故,没有当场拂袖走人。
但他乃韩国相国,也确有资格对韩非摆谱。
张良便善解人意的走上前,对韩非深施一礼,道:“张良见过公子。”
“打扰了公子喝酒的雅兴,实在罪过。”张良继续行礼道,“实不相瞒,其实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韩非眼眸一凝,脸上却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问:“不知何事?”
“唔……”韩非却不等张良开口,好似很苦恼似的想了想道,“莫非是鬼兵劫军饷一案?”
张良点头微笑,连忙一记马屁送上:“公子果然聪慧过人。”
韩非仔细打量着张开地,又细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