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惊呼,有侍卫急切阻止:“二爷!山高峰远,事不可为!快请下来!”
潘琳利索地将刀砍在山岩上,生生凿出一道凹痕,借此落脚,人又往上攀了十余尺,如此往复,几个起落间,人就上了数十丈。
侍卫不敢再喊,唯恐惊喊声使他分心,跌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找不回晦厄,潘琳只能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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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炊第三天,阳光仍是普照大地。
谢希微百无聊赖地坐在三清殿前晒太阳,两天一夜没吃东西,她不想动了。
不想练剑法,不想练轻功,除了内修,她尽量减少活动,保存体力。
晨起观风以采气时,她有短暂的饱腹感,也能勉强恢复一点精力,不过,将采入的山岚吐出之后,她很快又变得萎靡不振。
她甚至开始想,早知道就不把那一包麂子几块糖和肉脯丢给寒潭了,留着自己吃多好。
天边的云被风轻轻吹着,像是一块软绵绵的米糕。
谢希微微微仰头,嗅着风中清凉的云气,想,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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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峭壁之上。
攀爬一夜的潘琳满眼赤红血丝,左手攀着断壁,背后是六柄已然卷刃不堪使用的开|山|刀。
“当”一声!
金石碰撞,火花绽开。
潘琳手中仅剩的一把开|山|刀,此时也已锋折刃卷,根本再也砍不动越来越坚硬的山石。
他白皙修长的右手上裹着从衣摆上撕下的布条,将手与刀紧紧缠在一起,虎口处崩裂的鲜血已经把布条彻底浸湿,握着就是一股湿滑的润意,似要往下滑。
七个时辰,一整个寒夜。潘琳不眠不休强催内力,用拼死的信念往上爬。
他曾答应卫爷看好他的掌门弟子,不让任何人抄了卫爷的后路,他就不能让那个才六岁的小娘子在山顶上冻饿而死!一整夜的凿山攀爬,潘琳内力已近枯竭,全凭着一身功夫挣扎在悬崖之上。
阻止他朝着力竭而死、或失足摔落的下场前进的,就是这七把全数卷刃的开|山|刀。
他带不了更多的刀。刀太多,他没法往上爬,七把已是极限。现在,七把开|山|刀统统报废,他必须下山重新带刀上来,否则无力再上一步。
看着仍旧远不可攀的锦亭峰顶,潘琳狠狠捶了山壁几拳,几乎恨出血来!
※
夜色在饥饿中降临,谢希微在饥饿中入睡。
仍是春光灿烂的锦亭小楼,消失了几个晚上的青衫男子仍坐在小楼之上,抱着谢希微的猫,玩着谢希微的茶杯,眸色盈盈望着谢希微。——饥饿的谢希微。
“有热茶给我一口啊。”喝了几天凉透的水,谢希微就想来口热乎的,梦里也行。
那人似是觉得她很好笑,指了指茶盏,说:“你喝不到。”
谢希微不说话。她很疲惫,哪怕是在梦里,她也不想开口。
“我见到下边有几个人,不认识上山的剑道,正准备凿山上来。”那人说。
“可是长得挺秀气的那人为首?”谢希微第一反应就是潘琳。卫陵长不可能上不来,潘琳却是第一次来寒山,卫陵长又不曾带他上过锦亭峰,不认识剑道很正常。
“是他。”那人说着低头撸了撸猫,小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他上不来。”
谢希微沉默。她也知道潘琳上不来。潘琳轻功也不过二流,又不熟悉寒山剑道,他此时大约也是急疯了才想着凿山而上,然而,锦亭峰高愈千丈,卫陵长轻车熟路都要爬大半个时辰,他一边凿山,一边往上,得爬多久?
这不是简简单单一步一个脚印的事情,山峰太高,凿山费力,普通人帮不上忙,途中要饮食,要休息,更重要的是,潘琳的轻功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么漫长的凿山之举。除非他每隔几十尺就凿开一个大平台,供自己歇脚。——那又更加费时费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