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部下与主人沾亲带故,你不好管理。一旦他们作恶犯法,你说你是管好还是不管好?你若顾及亲戚情面不管,旁人会说你徇私枉法,你若不顾情面去管,旁人又会说你六亲不认,左右都于你声名不利,何苦为之?
而亲信则不然,亲信是什么?当他危难之时你曾援手于他,当他困苦之时你曾知遇于他,当他潦倒之时你曾提拔于他,有这份恩情在,只要其人不是品性恶劣之人,足以让他对你感恩戴德忠心不二一辈子。
若王爷身边一时没有这样的人,也无妨,四戍将军下台,这四位偏将继任也算是顺理成章,王爷且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再做决定也不迟。反正在确定益州那边不会有异动之前,征西将军一行暂时应该不会撤离兖州,王爷还有时间为自己打算。”
“安公公,你能否在建宁多留一段时日?哪怕就半年,不,就三个月也行。对外就说你伤势未愈,在王府养伤如何?”刘光初忽然道。
“王爷是想让我留下来给你出谋划策?”长安问。
刘光初点头,愁眉苦脸道:“你知道的,我从未想过家里会出这样的事,更未想过有一天这王位会落在我身上……我现在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万事开头难,王爷,你只要开好了这个头,后头就简单了。我若留下来辅佐你,只怕会招致陛下的猜忌,好在虽然盛京与兖州相隔甚远,却也没有远到通信阻绝的地步,日后你若遇难事,写信给我便是,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推诿。”长安道。
刘光初见她不肯留下,一时神情恹恹。
“眼下既然还有点时间,就留给我来替王爷解惑答疑吧。”长安站起身,在刘光初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行至他书桌旁,按动隐藏在桌腿上的机关,书桌后的屏风在机关的控制下向一旁移开,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地道来。
刘光初惊得站起身来,目瞪口呆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在殿上彭耀祖不是质疑过冯得龙深受你父亲器重,为什么要背叛你父亲吗?原因就在这里。我之所以当时在殿上不说,不过是怕坏了先王声誉罢了。王爷,你可要随我下去看看,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慢慢说给你听?”长安拿起灯盏道。
父亲书房里居然凭空出现个地道,刘光初自是要下去一看究竟的,于是长安一边扶着他下到地下的密室中一边将刘璋与冯得龙父子因为一个女人所产生的恩怨情仇真假掺半地讲给他听,顺便把孟槐序也扯进来,将自己秘密来兖州的目的说成是为了调查孟槐序的真实身份。
看着眼前这座明显有人居住过痕迹的密室,加上长安滴水不漏的说辞,哪由得刘光初不信?
从地下密室上来后,刘光初跌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久久难以回神。
“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遇到危险,就算没人肯为你冲锋陷阵奋勇杀敌,至少也要有人能够忠心不二护你撤离,这也是我建议王爷先从身处要职的四戍将军下手的原因,赵王府的惨案,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长安站在他桌边,语重心长地做总结陈词。
刘光初愣了半晌,忽冒出一句:“那何松元怎么办?他是我外祖家派来的人,难道一并杀了?”
长安斟酌着道:“你外祖家这时候派他过来给王爷你来这么一出,确实不太厚道,但是做人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只要放他回去,然后修书一封告诉你外祖你虽年少继位,但下有臣子效忠,上有君主扶持,兖州的事不必他们操心,他们自然也就明白你的意思了。”
刘光初黯然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长安做疲惫状,道:“王爷,若无它事,我先回去休息了,到底是伤愈不久,走动几步便觉疲乏得很……”
“安公公,你何不等我见完那几位偏将再走?”刘光初急忙挽留道。
长安看着他郑重道:“王爷,我说了,我不可能长留在你身边提点你辅佐你,所以这一步,你终究是要自己迈出去的。你若不知道该怎么做,便想想你父兄是怎么做的,虎父无犬子,就算你暂时未能参透其精髓,依葫芦画瓢总会吧。别担心,陛下当初继承大统时,比你如今还要小上两三岁,不是一样熬过来了?你比之于他,又欠缺什么呢?”
给刘光初打完鸡血,长安裹着大氅迎着凛冽的寒风向后院走去,走到离月门不远处,却见道旁树下有人提灯照雪。那人见了她便迎了过来。
“钟羡?你怎么会在这儿?”长安略有些惊诧。
“等你。”钟羡言简意赅。
“疯了么?重伤初愈便在这雪地里久站。”长安生气。
“没站多久,走吧。”钟羡将手里的灯笼放低,替她照着路。
这十二月底的兖州,正是最冷的时候,长安脸被风吹得生疼,便不再多话,跟着他往后院走去。
两人一路默默地并排行至长安房前,长安回身对钟羡道:“你赶紧回去吧,让下人炖点姜茶给你喝了再睡,天太冷了。”
“我有话要说。”钟羡道。
这么冷的夜,长安自然也不可能让他有话站在门外说,便让他进了房。
刘光初给他俩安排的都是上房,房里有地暖,丫鬟上完茶便退下了。
长安坐在几案旁边捧着茶杯焐了半天的手,才一副终于缓过来的模样向对面的钟羡道:“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