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磨数家商铺贩卖的烟丝受了潮仿佛是一个信号,盛放樱花还未谢尽,那朗朗晴空便先被绵绵密密的乌云遮了尽,常年晴空万里的播磨,一连下了数天大雨,英贺浦上海天一片混沌,海风一改往常的温柔和煦,变得有些狂躁,且中带着浓烈的腥味。

鹿葵本想着把那魍魉之匣放在烟丝里埋几天,就能除了潮,却没有想到还未等到烟丝的潮气除尽,这奇奇怪怪的梅雨季节便先急匆匆地来了。密林四处都是绵延不绝的小雨沥沥声,只有她常倚着的老榕树凭着茂密的树冠,在树下留了一片干燥之地。

“老天也不嫉妒我有烟可以抽啊……”

她坐在树干上,晃着腿,摸着光溜溜的烟杆,觉得喉咙有些痒痒。

“鹿……鹿老大,烟丝的潮气还没除完……”赤舌坐在自己的乌云上,有些战战兢兢地朝着树上望去,从他的角度,还可以看见鹿葵光溜溜的脚踝,那脚踝莹润白净,就像娇养闺中的贵族女子,寻不见一丝一毫的粗糙。

然而赤舌是知道的,播磨鹿氏一脚可以教他做人,两脚可以送他升天。

“什么‘力量难以估计的邪恶之物’?”鹿葵撇着嘴道,“连个烟丝的潮气都除不尽。”

赤舌咳了两声:“其实……还是除了些的……”

鹿葵一听,从树干上纵身跃下,也不等赤舌再说些什么,有些急躁地摆了摆手:“有多少算多少,我喉咙都快痒死了。”

“不过……”赤舌有些欲言又止,等再抬头看去,鹿葵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丛之中了。

鹿葵的烟丝并没有藏在密林之中,而是悉数堆在了姬路城的一处废弃宅院内。

姬路城是播磨最为繁华的藩城,北靠增位山,南临播磨滩,晴空之上站在城中姬山之巅,还能看见幽蓝的濑户内海上空身姿优雅的白鹭。所以此地也叫白鹭之城。只不过如今播磨罕见地下起了大雨,立于姬山之上看不见蓝空和白鹭,只能被大雨浇得一身狼狈。

那处宅院就位于姬山脚下,曾是姬路小妖怪们的栖身之所。据天邪鬼青所说,这处宅院曾住着一户阴阳师,不过那户人家修行法门有问题,一个二个的发了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自打奈良时代末期,便已经没了人居住。

这宅院院门腐朽,庭中野草疯长,风一吹起来,腐朽的院门发出迟缓而喑哑的嘎吱声,直让人牙关发麻,也正是如此,这宅院方圆几里地不曾有人敢进,小妖们乐得将此地当成乐园,鹿葵也放心将烟丝存在此处。

不过这回她从英贺浦急急赶来,却发现那扇总吊在门框上的院门不见了,她正了正脑袋上的斗笠,低头问赤舌:“大门呢?”

赤舌眨了眨眼睛:“我……我也不知道……”

“废弃这么多年的大门终于是寿终正寝。”她叹了口气,迈过门槛,步入野草疯长的庭中。

她一脚踏上了将塌未塌的回廊,脚上的水流到陈旧的地板上,再从地板缝隙底下,赤舌忙不迭接过她递来的蓑衣,抖了抖上面的雨水。

鹿葵踏进屋子,屋中并未亮灯,只有几丝从屋外漏进的光亮破开屋中的黑暗,让她勉勉强强看见堆在梁下的烟丝,她走了几步,觉得有些奇怪。停下了脚步,摸了摸下巴,才想起这屋子顶上原本破了个洞,平时总有阳光照进,正好晒在她的烟丝上。

也正是为了这点,她才没有将自己的烟丝放在常年不见阳光的密林。

而以往来的时候不用掌灯,便能将屋内看个一清二楚,她可以直接扑倒烟丝里嗅嗅味道。如今眼前却是一片黑,她抬起头,去找那窟窿,才发现几个小妖怪正费劲举着一块木板,将那窟窿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皱了皱眉,那木板不就是刚才还在她口中寿终正寝的院门嘛。

天邪鬼青正蹲在地上用一件旧衣服细细地将屋顶缝隙漏下的雨水擦净,听见脚步声便抬起了头,看见来人是鹿葵的时候愣了愣:“鹿老大怎么来了?”

“喉咙痒了。”

鹿葵言简意赅,越过天邪鬼青,直接走到梁下那一堆烟丝旁,伸手探了进去,一入手,便感觉一股热气从她手背手掌沿着手腕涌了上来,她挑了挑眉,从魍魉之匣的周边抽出一把烟丝,果然已经除了潮气,还有些微微烫手。

这玩意儿还真有些效果。

她将烟丝填在烟斗里,食指召出了火,将烟丝点燃,那股呛人的烟味儿立马钻进了鼻梁,将她这几日的焦躁驱散殆尽,她享受般地眯了眯眼,然后再抬头看去,那几个举着大门挡窟窿的小妖怪们脚踝都有些颤颤巍巍了,便笑着道:“都下来吧,那门原本在哪儿的就给安回哪儿去。”

天邪鬼青犹豫道“可是那窟窿不堵上这些烟丝就……”

“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呢。”鹿葵摆了摆手,懒洋洋道,“下来吧,播磨鹿氏不需要瘸子。”

反正烟丝都是去偷偷摸摸顺来的。

她慢悠悠晃到了屋门边上,屋门原本是纸移门,现在只剩下一架破破烂烂的木架子,连着竹编的垂帘都破得不成样子,被风雨吹得无精打采地摇晃着。她又抽了口烟,烟雾将她整张脸笼罩其中,她抽了抽鼻子,眼中渗出些泪花来,只觉得今天的烟丝有些奇怪,格外的呛鼻子辣眼睛。

不过想想她抽了这么几十年的旱烟,岂能被一把烟丝给打倒,便又狠狠吸了几口,然后被呛得咳了几声。

小妖怪们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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