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忙碌,众人终是可以吃饭了。 赿是偏离京都,驿馆便越是简陋…… 如今……连干米,这驿馆都备不齐了,由小观大,可见一般,民间……更不知如何惨状! 景枫开了国库,让景澜派米……可倒底不能周全。 端着那半稀半干的米糊,景枫颇为动容,他在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让百姓吃不饱饭过!不敢说国泰民安,至少温饱可全…… 可现在……为了景枫一个要肃清权臣的理想,至使今日,哀鸿遍野。 这代价确实很大!也过于沉重! 在此之前,景枫总觉得为了一个清清明明的朝野,他可以不惜一切!然而,等火烧到身上,景枫远没有料想中的轻松,他得承认,自己很是在意。 可是,仍然无悔! 烈火焚身,更坚定了景枫的决心。 百里凤烨吃了两口清水煮米糊,第一个表现不满,将筷子一放,对驿馆小卒说道,“景澜不是已经在出米了?平价米!怎么,驿馆连平价米都买不起了?朝廷俸禄没克扣你们吧!有必要端这种清汤寡水来么?怎么……故意哭穷给上头来的京官看?” “狗屁,京官能值几个钱?”百里凤烨的质问让那小卒极为不满,扯着嗓子便骂,“你懂什么,这饭已经是招待的很好了!摄政王的确在平价出米……可你不知道排队都得天么?而且摄政王为了让每个人都不被饿,粮食都是有限量的,按人头买米,你以为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么?” 小卒越说越激动,喷了百里凤烨一脸的口水,“今年老天爷不给人活路,老娘六十高龄,起早贪黑下地,眼看着水稻变黄,可秋收时,连月大雨把田地淹坏,我家老娘只收得三成粮……可这些粮,又要交地主,又要上税,老娘辛辛苦苦一整年,一粒粮食都不是自己的,就算全交了,还得倒欠地主和朝廷十几斛。”说到这里,小卒的语气渐转哀伤,闻者,何人不动容? 百姓靠天吃饭!他们勤劳,他们只求吃饱穿暖……可当一切成为妄想时,淳朴的百姓们,只能化身为不入流的流民,被官府追,被鲜衣怒马的‘上等人’唾弃。 再过一站,就出京都了,这小卒虽然知道这几个人是从京城来的官员,可究竟大到何处地步,他自己心里也是没有谱的。 再说了,如今这种世道,眼看着就要沸腾了,官阶级别……好像变得不再重要,加之想起老娘的不幸,小卒的语气又变得凶狠起来,继续凑百里凤烨的脸,喷骂道,“摄政王是好官……我们都愿意服从他,老老实实地排队等,每次去也都只领定额。”长吸了一口气,小卒感慨起来,“要是摄政王当年继承皇位,华褚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说话间,小卒越发看百里凤烨不顺眼,拨高声音吼道,“就这,半米半水的比例,这么顶级的待遇,就这……你还嫌弃,那你不要吃了,京官也没见得比谁了不起,今朝当宰相,明儿指不定成平民。反正皇帝轮流坐。再说了,倒底谁发我俸禄也说不定。” 最后这话说完,全部人都冷脸了!小卒吞了吞口水,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过头了。 周围一下子骤降的温底,让小卒缩了缩脖子,甩下一句,“爱吃不吃”就是闪的远远的。 司徒青怜小心的打量着景枫的神色,蓦然觉得——一个帝王到他这个地步,实在有些可怜! 从这小卒的话里,至少能得出三点信息。 其一,百姓尊崇景澜。 其二,景澜确实有治世之才。 其三,民间对局势已经有了预判,并且,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暗暗期待景澜易主为帝。 景枫是夺位的,只这一点,便是永远的污点,怎么都洗不干净! 可他多年来不负百姓,兢兢业业!偏偏没有一个人记得景枫的好。是谁实行分农租赁的,是谁强行归定地主每得收粮不得高于六分之一的,又是谁年年减税的? 如今……百姓们是怎么说景枫? 说他是妖星,说他不是天子,说他德不配位!说他被天地所不容! 雷劈金鸾殿,天狗食日,暴雨,灾荒!最可气的是……最近种种异像,似乎都在为百姓的言论做着最权威的解释! 司徒青怜本就受了寒,此刻体温比以往都热,她伸手握住景枫…… 一阵暖意从手心直达心口,景枫挑眉笑,“怎么?你觉得他之前的言论冒犯我了?” 司徒青怜回神……景枫仍是九五之尊,傲视天下! 如果觉得景枫可怜,那才是对这个皇帝,最大的羞辱与轻曼! 夏樱已经吃掉第二碗米糊了,“这食物不管饱,不耐饿,你们再不吃……一会被我全吃了,就这……我感觉我能吃掉这一整盆。” 百里凤烨神色宠溺,他只吃了些小菜,把自己的碗朝夏樱面前一放,“阿樱,难吃……凤烨吃不下去。” 夏樱干笑了两声,“那我不客气了。” 换作以前,夏樱会和百里凤烨玩闹一番,可现在……她得拘束着自己。连往那张脸上多瞧一眼,夏樱也觉得心怀愧疚! “留点给我!”反而是景枫,有意无意变得随和了一些,如今……也会发自真心的和别人开开玩笑了,“夏樱,怎么越说,你吃的越快了?” 说完,夏樱和景枫比赛一般地快速吃起米糊来,也不嫌难吃。 司徒青怜和百里凤烨反而无甚味口…… 一直被百里凤烨监视着,司徒青怜有些受不了了,“百里凤烨,不是我说什么,这一路上……你都在防着我杀人放火么?” 司徒青怜的外表和声音,都不像武将,老是让人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