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女眷的衣饰发型虽然繁复好看,却隐约透着古怪。日常有一些器物,是她从未见过的。偶尔他们会说她听不懂的话……
最让谢凌云意外的是,她的父亲竟然有两个小妾!
谢凌云从小接触的人,大多爱武成痴,不好美色。很多人钻研武术,终身未婚。娶妻也是娶一人足矣,纳妾是达官贵人才做的事情。——当然,达官贵人什么样,她也没见过。
而她这回的父亲不但有小妾,还有俩,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接受。
她只能对自己说,爹爹出身侯门,是太子伴读,被贬后还是一方父母官,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达官贵人吧?
进一步想,既然谢家是官宦人家,那么有许多事情与她认知不符,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这般自我劝解宽慰了许久,她还是没能完全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现象。不过再遇见奇怪的情况时,她会用一句“官宦人家不一样”来为自己解惑。
是的,这辈子,她长在官宦人家,有爹娘,也有两个异母的姐姐和一个异母的兄长。听娘说,她同胞哥哥叫谢怀礼,远在京城,不得相见。而异母的兄姊,倒是天天都能见着。
那两个女娃娃一个四岁,一个两岁,俱是玉雪可爱,聪明灵秀。
谢萱和谢蕙每天都要随着她们的姨娘去向薛氏请安。有时谢凌云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就能睡着。她们说的不外乎是家长里短,胭脂水粉,怪没意思的。
还不如练武。
可惜谢凌云年岁小,筋骨未成,不能修习外家功夫。故此她只能有意识地调整呼吸,勤练内力。她记得师父说过,天辰派以内力见长,只要勤练不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虽然换了躯体,但师父的教诲,她片刻不曾忘怀。况且,她还身负大仇,不能懈怠。
在别人眼里,这位芸姑娘是个极难得的乖巧懂事的姑娘,不吵不闹。只有在有事时,她才象征性地啊啊两声,吸引人的注意;模样也越长越娇美。若说不足之处,那就是安静太过了,而且似乎还有些愚笨?
萱姑娘七个月就能说话,蕙姑娘稍晚一些,也是八个月开的口。而芸姑娘,都十一个月了,还没说过话。
连谢律都曾很遗憾地对冯姨娘说:“阿芸似乎比萱儿要笨些。”
冯姨娘口中宽慰,心里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太太生的那个,最好笨一些,再笨一些。这样老爷就会更喜欢萱儿和怀信了。
谢凌云的乳母刘妈妈颇为忧心,于无人处问薛氏:“太太,姑娘一直不说话,莫不是……”
薛氏心中一突,脸色却是不变:“阿芸出生得早了一些,说话晚些也不碍事。何况,她还不足一岁,怎么就是一直不说话了?”
“太太说的是。”刘妈妈心知薛氏不爱听这话,忙说道,“多教教就是了。三少爷那般聪明,芸姑娘自然也是极聪明的。”
她口中的三少爷是薛氏的长子谢怀礼,自幼聪慧。想到远在京城的长子,薛氏眼神微黯,她都两年没见过儿子了,也不知他在京城过得如何。
“请大夫来给姑娘看看吧。”薛氏道,“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是,是。”刘妈妈应着,领命而去。
此刻,谢凌云还不知道她的不说话,已经让薛氏发了愁。
——最初她能说话时,觉得太早,唯恐吓着了父母,又不想多生事端,就一直没开口。后来她一心想练内力,便把此事暂时搁置到了脑后。
直到须发洁白的老大夫切切她的脉搏,摸摸她的喉头,十分郑重地说“小姐身子康健,并非不能言”时,谢凌云才恍然:哦,原来阿娘以为我不会说话。
细细算了算,她快一岁了,也是该说话了。
于是,在大夫走后,谢凌云就冲薛氏笑笑:“阿娘——”
薛氏先是一怔,继而眼中泪花闪烁,她一把抱过女儿:“阿芸,好阿芸,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谢凌云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欢喜,老老实实地继续唤道:“阿娘,阿娘……”
这是她的母亲,是她这辈子最亲的人。
“哎。”薛氏应着,只觉得女儿声音娇嫩甜糯,远胜莺啼。她自到绥阳以来,所遇诸事,大多不顺心,但此时她心里畅快极了。
芸姑娘会说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院,冯姨娘失手摔坏了一个茶盏。
谢萱瞧了一眼自己的姨娘,轻声道:“姨娘这是跟谁置气?小儿学语,不是很正常吗?”
冯姨娘很委屈:“本来以为那边是个傻子……”
谢萱蹙眉:“我说过多少次了,她一点都不傻。你不要自作聪明,去做蠢事。”她声音渐渐转低:“她若真傻,那只能说,是傻人有傻福了。”
冯姨娘讪讪一笑:“萱儿这话说的,娘怎么会去做蠢事?”
她有些心虚,她不想承认,她的确动过不好的心思。甚至当初薛氏有孕时,她还想过能不能做些手脚,让薛氏一尸两命,但她不敢。她只能暗戳戳地希望薛氏以及其子女能倒霉些、再倒霉些。
这些话,她不能对萱儿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萱儿成熟冷静得让人害怕,一点都不像是五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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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律回到后宅,先习惯性地去西跨院看儿子谢怀信,略略点评了一下怀信写的大字,又逗了一会儿乖巧的萱儿,才去薛氏的小院。
还未进房间,就听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