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心里矛盾至极,一方面,他觉得他不该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胡话;另一方面,他又期盼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思来想去,竟是相信占了上风。
谢萱年岁渐长,原该单独拨一个院落给她。奈何县衙官邸小,她到了十四岁,仍住在冯姨娘的西跨院。对此,谢律微感愧疚。
站在冯姨娘房门外,萱儿的声音便飘入了耳中:“哥哥,我说过你多少次了……”
听这语气,竟有些恨铁不成钢。谢律挑眉,掀帘入内,笑道:“说什么呢?”
谢怀信兄妹异常默契,一齐冲父亲施了一礼,都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
好在谢律没指望得到答案。他笑了一笑,说道:“萱儿不用担心,跟孙家的婚约解除了。”
“什么?解除了?!”冯姨娘急道,“怎么就解除了呢?不是都换了庚贴么?”萱儿都同意了,也不绝食了啊!
谢怀信也愕然,下意识看向妹妹,见妹妹惊喜交加的模样,他别过了脸。
谢萱盈盈下拜:“多谢父亲。”她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女儿的反应教冯姨娘一口气梗在心头。她抚着胸口,半晌才道:“你,你,你可不要后悔!”
“萱儿一世不悔。”谢萱回道。她怎么会后悔呢?莫说这一世,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谢律皱眉:“萱儿随我到书房走一趟。”
谢萱点头,随父亲而去。
在书房,谢律旁敲侧击,问她关于回京城的事情。谢萱一口咬定,说是仙人点化,又以她幼年时的早慧作为证据。
如此一来,谢律不免相信了七八分,暗想:若萱儿真的曾受仙人点化,那她的亲事自是不能马虎。可以先缓一缓。回了京城,不愁没有贵人。一门好的姻亲,不但是他的助力,萱儿也能一生顺遂。
想到此处,谢律直接去找了薛氏。
薛氏并一双儿女正在说话,其乐融融。
谢律心中一动,十多年琬琬也没抱怨过什么,这回突然说要回京,还是因为礼儿的到来吧?到底女人心软,舍不得儿子。
这样一想,他心里的怒气散了一些。但是,他仍板着脸道:“礼儿和阿芸先出去,我与你们母亲有事商议。”
谢怀礼一怔,应了声是,带着妹妹告辞离去。
谢律这才坐下,等了一会儿,薛氏没给他备茶,他就自行斟茶:“琬琬,你是在跟我置气?”不等妻子回答,他又道:“咱们夫妻多年,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你也得为我想想是不是?这府里,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再说你一个人回去,老爷子老太太那边也不好看。”
薛氏垂眸,并没有说话。她的公公婆婆自是希望她好生照顾丈夫的。
谢律干脆执了妻子的手,言辞恳切:“你我夫妻一体,你心便是我心。你舍不得礼儿,难道我就舍得?后年咱们就能回京,何必急在一时?”
“如果后年不能回去呢?”
谢律咬牙:“那我便辞去这绥阳令,咱们一同回家去!”
薛氏叹了口气:“相公抬举我了,什么离不开我?当年我没来的时候,这府里不也好好的吗?而且,如今萱姑娘也长大了。她人又聪明,大小姐管家,能差到哪里去?”
谢律心里不快,本欲起身离去,不过总算是还记得主要目的,就压下怒火:“我这回主要就是跟你说萱儿的事。姑娘们年纪也大了,她们的婚事,你先别急。等咱们回了京再说。”
薛氏诧异地看着丈夫。夫妻多年,她自忖对他还是很了解的。看他的表现,不像是猜测,倒像是笃定他们后年一定会回京。跟一个月前,完全不同。
谢律不想解释太多,只再三保证,后年肯定回京。他眉眼间的欣喜教薛氏疑惑了。她只得说:“我再想想。”
察觉到妻子已有动摇,谢律愈加高兴。他笑道:“礼儿和阿芸呢?叫他们进来吧!”
说起来,他是该跟长子好好谈一谈了。
但丫鬟却告诉他,少爷带着三姑娘出门了。
谢律一愣,脱口而出:“胡闹!”
薛氏暼了他一眼:“他初到绥阳,想见识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也算是胡闹?”
“那让怀信陪他去就是了,带阿芸去做什么?”
薛氏眼神微黯:“他第一回见他妹妹,亲近些也正常。”
谢律动动嘴唇,终是没再说话,罢罢罢,今日不与她争。
此刻,谢怀礼正和妹妹走在街上。
方才无事,他提议到附近转转。——他听说绥阳风俗与京城不同,女子受的束缚小,阿芸又年幼。
谢凌云点头同意。
起初,谢怀礼刻意放慢步子,没多久他发现,即使他走快了,阿芸依然能轻松跟上他的步伐,且丝毫不见疲态,甚至连呼吸都极为平稳。
谢怀礼心念微动:这个妹妹,跟在京城长大的堂妹们不大一样。
谢凌云被母亲扯着,上前跪在父亲身后,再一看,她的母亲兄姐皆跪伏在地,眼睛都红红的。
忠靖侯忽然大声道:“哭什么?回来了是好事,有什么可哭的?”
谢凌云听这声音中气十足,下意识悄悄抬眼,打量着她的祖父。见他虽须发皆白,但是面色红润,暗暗点头。
听阿娘说过,祖父讳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