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试一试谢萱猜不透父亲的心思,只得施了一礼,缓缓退下。
谢凌云对他们这番谈话毫不知情,听说谢萱不再绝食并恢复了常态,她松了口气,寻思可能是大姐姐有了好法子。她现下满心都在等着兄长的到来。
谢怀礼在信中说,若是一路顺利,或许能赶上妹妹的生辰。
谢凌云巴巴盼着,直到十月初九傍晚,谢怀礼才堪堪赶到。甫一见到父母,他便拜了下去。
薛氏自收到儿子的信起,就紧张期待,只盼能早日母子相见。如今儿子出现在她面前,她悲喜交加,唯恐仍在梦中。好一会儿,她才伸手拉起儿子,尚未开口,已泪如雨下。
谢怀礼顺势站起,本要宽慰母亲,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母亲离京时,他六岁有余,许多事情自是记得:“孩儿不孝,十多年来未能承欢膝下……”
薛氏摇头:“这哪里能怪到你头上去?”
谢律咳了一声,插口道:“礼儿不必自责,你在你祖父身边,也算是替父尽孝。今日咱们一家团聚,且不必提那些旧事……”
“是,我儿一路奔波,想必早就饿了。娘让人带你休息一会儿,再给你准备些吃的……”薛氏收敛了戚容,命人自去忙活。
谢凌云在一旁看着,觑着空,才上前厮见:“哥哥。”她打量着他,这个哥哥挺好看的,身形修长,眉目清俊。
谢怀礼一怔,颔首笑道:“妹妹。”顿了一顿,他试探着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发顶,又很快收回手去,笑道:“是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还好我及时赶到了。哥哥给你带了礼物。待会儿打开箱子好好看看。”
老实说,谢凌云对礼物的兴趣不大,比起礼物,她更想对这个哥哥多点了解。她兴致勃勃地听父母与兄长说话,想象着哥哥在京城中的时光。
薛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菜为儿子接风洗尘,她不无歉意地说:“娘不知道是否合你的口味……”
谢怀礼笑笑:“合我的口味,我爱吃。”
薛氏莞尔一笑,眼中泪光闪烁。
因着谢怀礼的到来,这夜谢家齐聚一堂,同桌而食。见他们母慈子孝,一派和乐,谢怀信不由得撇了撇嘴:他们母子团聚,他姨娘可还在西跨院待着呢。这般热闹,还记得昨日绝食的萱儿么?
他就知道,没人真把他们娘仨放心上。
瞧一眼妹妹,见她正盯着谢怀礼。他冷哼一声,有什么可瞧的?
注意到谢怀信的目光,谢萱默默垂下了头,心下叹息,她哥哥还是与谢怀礼相差甚远。她也曾努力劝诫,也请父亲延请名师,可是,怀信也只是比那一世稍微好了一点。
或许他脱胎换骨,功成名就只是她的梦。
谢萱心事重重,多饮了两杯酒,很快醉意袭来,告罪离去。
她走后,其余人等仍在继续。薛氏对儿子有说不完的话,恨不能立时将这十多年补回来。但终究是心疼儿子奔波不易,让儿子去休息了。
夜里,谢律看着妻子微红的眼角,笑道:“要真舍不得他,就叫他留下吧。”
薛氏横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倒是想。可老爷子老太太能同意么?心肝儿一般养大,又刚定了亲……”
“也是。”谢律讪笑,当初他刚被贬到绥阳时,原是要携妻小一同前往的,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琬琬来绥阳时,也没能将礼儿带来。
猛地想起萱儿的话,他张口说道:“别怕,咱们很快就能回京了。到时候一家团聚,再也不分开。”
薛氏一怔,诧异地看着丈夫。上个月他不还说再也回不去了么?这才多久,就如此笃定说能回京?她没接他的话,只试探着道:“说起来,我想着要不这回,我随礼儿一同回京吧……”
“你说什么?”谢律霍的站起,沉着脸,“又在胡说了!我在这里,你能去哪里?”他火气上涌,伴随着酒意,声音低沉:“你先歇着。”言毕,拂袖离去。
他不能多待,他怕他多待一刻就会想起那些陈年旧事。他的妻子,委实让他失望。他今日的好兴致给妻子那番话浇得干干净净。
这一夜,他宿在了书房。
次日,谢律使人请了孙万斗过来,满脸歉意,言辞恳切,说是长子从京城来,他才知道父亲在京城给孙女已经定了婚约,跟孙家的婚事只能作罢。好在孙家与谢家也只是交换了庚贴,知晓两家正在议亲的人也不算很多。此举对两家不会有太大影响。
孙万斗呆愣愣的,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上回不是很干脆地同意了么?他还以为请他来,是商议儿女婚事的。原来是要毁约的?!
对方长久不应,谢律便有些不喜。他肃了脸色,说道:“此事就此作罢,本官不想听到有任何不好的传言!”他笑了一笑,端起了茶杯,浅啜一口,悠然说道:“孙员外是聪明人,想来不会去做蠢事。”
孙万斗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心里想的却是,回家以后可怎么跟儿子说?
孙九郎以为婚事能成,喜不自胜,十分上进,还说要考取功名,以期能与县令家的小姐相配。
要是突然告诉他,这婚事不能成了,也不知他会怎样。
薛氏瞧了丈夫一眼,神色古怪:“相公想与陈家结亲?”她缓缓摇了摇头:“不大妥当。”
“怎么不大妥当?”谢律面色一沉,“陈老先生眼下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也曾是太子太傅,是太子倚重之人。他的孙辈跟咱们的孩儿哪里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