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
罗尼从大鱼身上削下一片偏透明的鱼肉, 递到弗雷的嘴边。
弗雷看着他，乖乖张嘴一口吞了下去。
削没几片, 罗尼开始不耐烦了, 他随手撂下刀子：“好了，你也该吃饱了吧，赶紧休息吧。”
统共也没吃几口, 弗雷侧头看了一眼食物，悄悄咽了口水, 乖乖点头道：“嗯。”
“睡啊。”罗尼指着石台催促道。
弗雷只好侧身躺上石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那神情认真而专注。
罗尼被看得十分不自在, 也随之躺下背过身：“闭上你的眼睛。”
弗雷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最终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该酣睡的人，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的大手, 轻巧缓慢地摸到刚刚用来切割鱼肉的刀子，抓起握得死紧。
弗雷受的伤不轻，这次抵抗外敌，他被分派留守巢穴，难得休息, 看起来睡得格外沉, 苍白的脸不见血色, 胸膛随着呼吸，微微一起一伏。
罗尼眯着眼，眼里凶光乍现，杀了他，再想办法逃离这里，反正那些人鱼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视线落到了弗雷的胸口，他不由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刀子，连呼吸都放缓了。
刀刃一点一点接近弗雷，罗尼冷眼一厉，就是现在！
举起刀，速度极快地下坠，心脏仿佛也随着剧烈跳动着，刀尖在刺入弗雷胸膛的大概2寸时，弗雷惊醒过来。
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一个下意识就猛然甩开那刀刃，由于弗雷的速度过猛，刀刃就着入肉，硬生生划开了一条老长的伤口，鲜血霎时就涌了出来。
罗尼连同刀子被甩得向后踉跄了几步，等稳定住身体，他抬起头凶狠地看向弗雷。
弗雷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追究他的行为，一双哀伤的眼睛看着他。
罗尼怔住了，那眼神，恍惚中跟回忆里的一双眼睛重叠了，他下意识排斥去看，慌乱地大吼：“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
从小就被身为佣兵父亲的野蛮作风影响，罗尼向来奉行实力说话。
“软蛋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永远记得父亲神情轻蔑，唾沫横飞地说着这句话的场景。
罗尼喜欢刺激，男女不拘，他人的痛苦并不能引起他的共鸣，更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只爱自己有什么不好？
只是，弗雷哀伤的眼神……仿佛一根针，轻轻扎了他一下，看似不痛不痒，却不时勾勒起他已经遗忘得彻底的记忆，悄无声息地留下了痕迹。
“出去……”
那晚，母亲看过来的悲伤眼神，让门缝边上偷看的小罗尼吓得后退了一步。
“贱人！吃老子穿老子的，你还敢帮她逃跑？看我不打死你！”
父亲喝了一口劣酒，怒睁猩红的眼，举起手中短棍，狠狠地甩了下去。
“啊——”
小罗尼呆呆地看着地上痛苦哭泣的女人，表情茫然，幼小的懵懂还不足以让他理解这一场景的深意。
突然，他的双腿悬空，被人抱了起来。
罗尼仰起头，那是他的姐姐贝卡。
贝卡满脸泪痕，一滴又一滴，炙热的泪水滚落在他的脸上，罗尼呆呆摸了摸脸上的湿润，歪头不解地看着姐姐：“为什么你和母亲要哭？”
姐姐没有回答他，把他抱回房间，才摸着他的头道：“罗尼，你要记住，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你……一定要记住……”。
她灰色的眼睛噙着泪水，眼底满是哀伤，看起来与母亲如出一辙。
那一晚，罗尼醒来后，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