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白发,少年舞动着长缨枪,身法灵便、似若惊龙,持枪挥舞的力道刚劲迅勇,枪头直刺虚空,带起簌簌风声,偶然之时隐约似有一阵裂帛声。
一袭青衣急掠而来,寒光瞬至面前。
舞枪的少年身形一换,刹那间出现在半丈以外,手中长缨灵活变幻,让人眼花缭乱。
不到一刻钟,你来我往的两个人,已是出手数十招。
直到红缨卷着长剑。
青衣人倏然停下了攻击,少年也跟着顿足收手。
“不错。”中叔晖手腕一抖,便轻巧地将剑抽出红缨的缠缚,嘴角上扬,“你可以出师了。”
少年,也即是荆虹顺手将长缨枪扔了,凑到青衣人身边……然后被对方一巴掌拍出去了。
“离我远点,”中叔晖淡定表示,“别跟个奶娃娃似的爱粘人。”
荆虹被拍得后退了好几步,面上毫无异色,又往对方身边凑了凑,不过这会儿吸取了教训,将两人的距离控制得恰到适当之处。
中叔晖瞥到他的小动作,有些无语,但也确实习惯了——毕竟养着这个小鬼都快七年了,每天被黏啊黏的,能不习惯吗?
“悬黎说,还有一个月就要离京了?”
荆虹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嗯。”
中叔晖眉头微挑:“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拦你。以你如今的身手,只要不是被千军万马重重包围,活着回来不是什么难事。”
小时候不会说话、长大了不爱开口的少年没有吭声。
作为极了解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小狼崽子的“母亲”,中叔晖一眼就察觉到不对,不由得问道:“怎么又不乐意了?当初是你自己要进的军营……”
荆虹沉默了半天,才缓缓说:“没有不乐意。”
“哦?”
“不想离开你。”
中叔晖强忍着翻白眼的不雅行为,轻嗤:“没断奶的小狼崽子。”
荆虹恍若未闻,继续说:“你跟我一起出征……”
“做什么白日梦呢?!”不等对方说完,中叔晖忍不住截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不是我母亲。”白发少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一句。
嗯?中叔晖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这小鬼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是他真正的母亲。但这个事实小狼崽子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吗?现在突然这么提起……
“我的意思是,”荆虹慢吞吞地解释,“母亲你不是原本的安平侯夫人。你是个男人。”
中叔晖微怔,倒是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意思。
老实说,对于荆虹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一事,中叔晖是毫无意外的——尽管他被神秘力量改造成“娘炮”,女装一扮外人很难看出什么异样——这个小狼崽子却是从小野性十足,直觉极强,对人对物极为敏感,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同吃同住,知道他是男人也不意外。
故而,中叔晖只是扬了扬眉毛:“所以呢?我好吃好喝养了你几年,现在因为我不是女人,就打算不认母亲了?”
“没有。”荆虹连忙否认,然后说明他的意思,“你是男人,完全不用拘在后宅,可以和我一起去边关的。”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个……中叔晖轻哼:“你要出征,我去跟着算什么意思?当保姆吗?想得美!”
对方坚决的态度,让荆虹一点点蔫了。
中叔晖见他沮丧的模样,稍稍心软了点,到底是当成儿子养了这些年的人,问:“既然这么念家,怎么当初不说一声就去了军营?现在又非拉着我一起走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从不喜欢约束别人,对待一双儿女以及义子的态度十分开明……但每每想到这小狼崽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去军营报了名,还是有些不爽啊!
荆虹又不吱声了。
“有事就说。”中叔晖略是不耐烦表示,“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像什么样?”
“不太想说。”
“……”
中叔晖觉得有点手痒了。
或许是荆虹感觉到了危险,迅速地看了对方一眼,复又出声:“烦那个姓赵的。”
中叔晖消化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是因为这个?”
——所谓姓赵的,正是那近些年数次起落的大将军峡中侯。
至于中叔晖为什么一下子知道荆虹言语所指,还得从前几年说起。
不知道是不是剧情效应的作用,顶替宋隋珠身份的中叔晖,这个假侯夫人还是在某些场合遭遇了峡中侯。两人一个没了原配夫人,一个又死了丈夫……明明应该还在和皇帝“排演”着大戏的大将军,竟然还有些心风花雪月,数次请人做说客进了安平侯府的门,表达了求娶之意。结果嘛……
中叔晖还没来得及暴躁,“媒人”就被更加暴躁的荆虹打出了门——真“打”出门,乃至“白子”的“名声”又一次在贵族间传开,加上这个世界固有的对“白子”的忌惮,小狼崽子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堪比猛狼恶鬼。
对此,荆虹丝毫不觉得伤心,只恨“名声”还不够响、不够大到直接将觊觎“母亲”的人吓跑。
“所以你烦他,就让我走?”中叔晖语气古怪……这什么道理?
“我会成为比他厉害得多的大将军。”
这一点甚至不需要等到荆虹成为真正的大将军,中叔晖也是相信他的,不过……
“这和你要我去一起边关有什么关系?”
“……怕你在我离开后嫁给他了。”
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