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可是——”

胤禛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便又立刻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往日沉静严肃的面孔竟忽然泛上些近乎委屈的情绪来,鼻翼无助地轻轻扇动了两下,眼眶已有些微红,目光竟是头一次像个真正的孩子似的委屈又茫然:“额娘她……与我,仿佛并不愿说什么话……我——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十四被抱在她怀里……我知道,她已有了一个儿子了,不差我这个给别人戴孝的……”

他忽然便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深深地埋下了头,泪水迅速地洇开一个又一个深色的痕迹,瘦削的身体不住颤栗着,仿佛已独自吞下了太多的绝望与无助。

胤祺静静地望着他,胸口却也止不住的跟着隐隐发闷——这毕竟还只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也会像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样渴望父母的疼爱,也会在怎么都得不到的时候,产生无可抑制的怀疑跟自卑。这样的自卑甚至不会在任何明显的场合里表现出来,只是他们从此之后就仿佛很难再相信什么人的善意,也再难接受任何形式的关爱。于是只好近乎自我放逐地一直走下去,直到侥幸地遇到了什么人而被治愈,或是始终独自舔舐着那些永远不能示于人前的伤口,永远将自个儿的心彻底锁起来,再也不为任何人和事哪怕稍作停留。

他是清楚的记得历史上雍正帝与那一位太后乌雅氏的悲剧的,明明是亲生的儿子得了帝位,乌雅氏的反应却是为何不是自个儿的小儿子继承大统——这一对母子走到最后,几乎已不剩了半点儿的情分,甚至几乎彻底反目成仇。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隔阂才会落成那样的结果,可这一段儿历史即使是叫隔过数百年的后人们看了,也依然难免慨叹唏嘘。

“四哥……你听我的,再试一次——就一次。”

胤祺忽然一把攥住面前小哥哥的腕子,盯住了他的眼睛,认真地快速低声道:“总归是刚凑到一块儿的,你觉着生分,德嫔娘娘也未必觉得自在。可这生分不过是因为隔阂了太久,彼此都已不熟悉,所以才没法儿很快亲近起来罢了。你试着拿真心去亲近她,心里头想着什么,就坦白地告诉她知道,觉得委屈了,也要尽力对她说出来。这次的秋狝,你多给她写几封问安的信儿送回去,再努努力得个什么彩头,等回去了亲手送给她,说上几句知心体己的话儿……”

一气儿说了一通,胤祺才总算又停下喘了口气儿,停了片刻才一字一顿道:“若是这样都不成……你也犯不着再伤心难过的了。没娘疼着又不是过不了日子,你身边儿总还会有知心的好兄弟的。”

说这话的时候,胤祺的目光是一片清澈坚定,语气也笃然得仿佛不容置疑。就算他已经没法儿再和以前盘算的一样,始终跟在自个儿这个四哥的身边,也依然会有老十三,有小七——他也不会放任老十四再和历史上一样,投进那位八爷的羽翼之下,跟自个儿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往死里对磕……不论如何,有他在这儿看着,总归都是绝不会再叫面前这个人孤身一人了的。

或许是从那个拆开的鲁班锁被重新放回自个儿的手心那时起,胤禛对于他来说,就已彻彻底底的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抱住的大腿,一个未来大清皇帝的种子选手那么简单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和立场,和这些个注定要搅进夺嫡纷争里的兄弟们,或许都已注定难免要渐行渐远。可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想在还能做些个什么的时候,再护他这个四哥一程。

胤禛怔怔地望了他半晌,终于用力地点了点头,眉宇间的阴郁仿佛也骤然散去了大半。小哥俩儿又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块儿说了些话,直到快进晚膳的时候,胤祺才亲自把胤禛送了出去——有眼尖的小太监信誓旦旦的保证,那一位冷面冷心叫人胆寒的四阿哥,在从五阿哥那儿走出去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绝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跟温暖。

本以为胤禛就会是自个儿最后一位访客了,谁知道送走了这个小哥哥,才看见外头竟已守了好几个人,一个个的居然还都是大有来头。胤祺也来不及多想这么些个人为何会特意到自个儿这小庙里来,只是快步走到了张英面前,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道:“学生胤祺见过先生!”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快过来,叫老夫好好看看。”

张英慈祥地笑了一句,便将他不由分说地拉到了自己面前,仔细地眯着眼端详着他的面色,许久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舒了口气似的轻笑道:“还好,总算是没给真饿坏了……”

胤祺面色微滞,张口结舌了半晌,一向伶俐的口齿竟是憋不出半个字儿来,半晌才垂头丧气地低声嘟囔道:“先生,不带这么揭人短儿的……”

张英扶着长须朗声大笑,又轻轻抚着他的额顶,含笑把身后站着的次子扯了过来:“依着老夫,本不想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可你师兄听说你的病已痊愈了,就一直想来看看你——听说你一向怕苦,他还特意叫下人寻了雪浸梨汁的方子。你叫人熬了,每日喝上一碗,或可润肺通脉,于身子有所脾益。”

胤祺不由微讶,看向仍淡然浅笑着的张廷玉,轻笑着道:“既如此,我便承师兄的情了。”

张廷玉的脸上带着些少年人被戳穿心事时特有的淡淡绯红,却仍被很好地掩饰在了清淡平和的笑意之下,将手中的一张方子递给了他,微笑着缓声道:“这是还阿哥桂花糕的情,阿哥快些


状态提示:第59章 情分--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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