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隆隆,铿铿锵锵,大地震动。
火车一节单独的豪华包厢里,耿朝忠的目光随着车窗外的景物一路向西。
这胶济线始建于1899年,1904年建成通车,东起青岛,西到济南,是山东境内最长的铁路。德国驻胶澳总督曾有言:“盖我铁路所至之处,即我占地之所及之处,亦即我德皇威严所达之处。”
而这胶济铁路的重重铁轨下面,埋葬的却是中国劳工的血泪。
“小耿,你心思很重啊!”
刘一班看着耿朝忠的深邃的眼睛,不由开口。
“哦,”耿朝忠展颜一笑,“科长见笑了,我突然想到,来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不名一文的苦力,回去的时候却成了吃官家饭的,不由得有点唏嘘。”
刘一班目光一顿,脸上的也显得有点多愁善感起来,感慨的说道:
“是啊,想当年我东渡日本求学,站在船头,看着茫茫大海,也曾有过如此感叹。”
“科长去过日本?”耿朝忠来了兴趣。
“是啊,家里没钱,只能去日本了。再说了,那时候想去美国欧洲,还需要护照什么的,船票也很贵,所以我们浙江人很多都选择东渡日本,校长也是如此啊!”刘一班说道。
那个时候,中国人去日本,日本人来中国,都不用持护照。无论留学生还是普通游客,都可以zì yóu地往返于两国之间,就像在同一片国土上旅行一样。
比如同为浙江人的鲁迅1902年赴日,他的弟弟周作人1905年赴日,都没有护照,与他们哥俩同船的其他留日学生也都没有护照,中途不会有海关留难,到了日本也不会被遣返。
“科长年少赴日,寻求救国之道,真乃人中之龙。”耿朝忠厚颜无耻的恭维道。
刘一班突然一笑,开口道:
“大江歌罢掉头东,
邃密群科济世穷。
面壁十年图破壁,
难酬蹈海亦英雄。”
耿朝忠心头一凛,开口道:“科长大才,卑职深感佩服。”
刘一班一愣,指着耿朝忠,满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啊你,这首诗都没听过,你这党务调查科的官是白做了!”
耿朝忠一脸的大惑不解,问道:“怎么,这首诗不是科长您做的?”
刘一班脸色突然一肃,眼中闪烁着莫可名状的光芒,有敬佩,有畏惧,也有惋惜:
“这是我们党调科的最大对手,赤党匪首周eL做的诗!”
耿朝忠大惊失色,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这,,这,,,”
刘一班摆摆手,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缓缓开口:
“这才是真的大才!此人当年在黄埔担任政治部主任,黄埔上下,无不叹服!就连校长.......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哎!哎!”
刘一班连声叹气,似乎在感慨自己,又似乎在感慨别人。
耿朝忠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不对,赶紧摇头,开口安慰刘一班道:
“科长,您才26岁,已经做到了一科之长,前途不可限量啊!何必妄自菲薄?”
刘一班依然连连摇头,感叹道:
“咳,小耿,你懂什么,一到科长,那就是五年一个小台阶,十年一个大台阶,想要升上去,谈何容易?!说实话,我都不如你!你有了宝鼎勋章,以后升迁起来,那才叫快!说不定十年后,我见了你都得自称卑职了!”
“科长!”耿朝忠急了眼,赶紧补救,“您说的什么话?!我就算立了功,也都是您领导有方,我有什么功劳?上峰不会对您的功劳视而不见的!”
耿朝忠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刘一班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好!小耿,这回就有个立功的机会,你敢不敢拼一下?!”
耿朝忠一愣,刘一班这特么是给自己下套啊!
一愣神间,刘一班已经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到颠簸的桌子上,指指档案袋,说道:“你看看这些材料。”
耿朝忠抽出文件,开始仔细观看——都是一些改组派的材料。
改组派,是一个以汪系陈公博,王乐平为首的反蒋团体。28年在上海成立了“中国guó mín dǎng改组同志会”,主张改组guó mín dǎng,恢复民众运动,反对军事dc。
进入29年以后,改组派在南京设立支部,短短一年间,人数已经发展到了一千多人,并且绝大部分都是南京党部成员及其下属组织。
组织活动完全采取秘密方式,会员入会后,都编定号码,一切文件都只写号码,不写姓名,除工作上的必要联系外,彼此都互不知道。
“看清楚了吗?”刘一班问道。
“看清楚了。”耿朝忠一脸迷惘的表情。
“不过,卑职就是看了这些材料也没用啊!济南的情况我不太了解,去了两眼一摸黑,恐怕帮不了科长太多,再说,这种军国大事,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能参与得了的,我不如就呆在岛城抓抓日本间谍算了!再说了,债券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债券的事就算了,就当没发生过!”刘一班的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
“好吧!那科长要我去济南干什么?”耿朝忠问道。
“此次改组派联系了张发奎,冯上帝,阎老西等人,政治军事合一,密谋重组guó mín dǎng,推翻南京国民zhèng fǔ。而济南,则是重中之重!我们有内线得到消息,改组派意图在济南刺杀校长!所以,我要你跟我去济南,粉碎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