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耿朝忠知道有人要到河北老家查自己的底细,一定会笑掉大牙。
“龙口路33号,龙口路33号.......”
此刻的耿朝忠穿着一身和服,脚趾头蹬着木屐,踢踏踢踏的在自己即墨路的家中溜达来溜达去,把旁边的方志同晃得直眼晕。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别晃了,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想啥,是不是所里把你闲坏了?不过别说,你给我想的那几个点子还真不错,报社把我的插图画上去,销量涨了不少啊!老板直夸我脑子活呢!”
方志同趴在地板上,拿着一支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他从警局辞职后,在一家叫做琴岛快报的路边小报社做小厮画插图,日子过得倒也轻松自在。
“记住,用日语,用日语,说了多少次了,你到底能不能听进去?”
耿朝忠抬起脚从方志同的身上跨过去,惹得方志同直翻白眼,嘴里嘟囔着:”说复杂的你又听不懂........”
“告诉你吧!这叫受众调查!你想想,看你家报纸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一些小商小贩市井黎民贩夫走卒,他们哪懂什么花团锦绣文采斐然,他们要的是曲折离奇刺激有趣,插图当然是要图文并茂,就像小人书一样啦!还有就是,一定要猎奇!猎奇懂吗?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
“比如说这个:巡警驱逐无证小贩,小贩奋起反抗。“耿朝忠翘起脚尖,用脚趾头指着地上一张皱巴巴的薄草纸印刷的报纸:
“这有什么卖点?哪个巡警不欺负小贩?看见标题就不想看内容。标题应该改成这样:小贩当街追打巡警,巡警抱头鼠窜!你试试,改成这个,销量至少上涨一成半!”
方志同一骨碌坐起来,连连点头,“大哥就是大哥,一句话就让我茅塞顿开!我懂了!明天我就去跟我们报社的赵编辑说说,准成!”
“我擦你个白痴,你跟赵编辑说了有你什么功劳,当然是跟老板说!来,我教你,明天你找到老板,这么说:只要你把我提成编辑,我让你的报纸至少多卖两成!”
…………………
来岛城两个多月了,就是去朱木运那呆着也快一个月了。眼瞅着进了8月份,自己平日里除了巡逻写字在家学日语扮日本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赵春来了。
要说这人真是犯贱,以前跟赵春来一块的时候,恨不得用鞋塞住他那个臭嘴,但是一个月不见,没了赵春来那口头禅“婢养的”,感觉倒像是少了点什么。
耿朝忠直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在鞋店里,赵老头告诉他的那句:“老德国监狱,龙口路33号。”
只是自己一直没时间过去。。
自己的时间实在是安排的太满了,白天要工作,晚上还要去朱木运的大院里,跟着高耀祖学刀练拳,每天晚上回到家已经9点多了,哪有时间去别处瞎逛?
也许是前世浪费了太多的光阴,现在的耿朝忠真的有一种人生苦短时不我待的感觉,一分钟真的可以掰成两分钟用。
别的不说,现代人的体格配上民国正儿八经的实战国术训练,再加上自己原有的底子,现在的耿朝忠,实战能力真的可以说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如果回到军校,他绝对有把握拳打周教官,脚踢老班长,让宿舍里那帮灰孙子大开眼界。
可惜,回不去了啊!
耿朝忠摇摇头,抛开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始寻思着找个机会去龙口路那边看看。虽然说赵春来并不是中共党员,但是毫无疑问,他必定与我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起码也扮演着一个交通站联络员的角色。
不过在耿朝忠的记忆中,山东的地下党组织至少被破坏了4次以上,直到31年九一八后才稳定下来,这段时间里,贸然接头是很危险的。更何况,现在的地下党组织里,绝对有着一个大大的叛徒。
那天“留一半”分析王富元死因的时候就无意中透露出一个秘密,党内有叛徒,而且不止一个。这种情况下,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理由显露出任何亲近我党的动作,否则,必然会引火烧身。
还有朱老大那边,虽然朱老大一直都没说让自己干什么,但是耿朝忠心知肚明,未来肯定有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等着自己,并且必须自己去完成,否则,让高耀祖去就可以了,何必这么卖力的培养自己?
不过按照耿朝忠的估计,朱老大应该还会安排一些小的任务不断的考验自己,这倒无所谓,关键是耿朝忠隐隐觉得,朱老大的身份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一个俄罗斯后裔,在中国二十多年屹立不倒,期间历经德国人和日本人统治,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青帮身份罩得住的,他的背后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苏联人?白俄人?德国人?抑或是其他?
一切都有可能,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三个,并且非常不容易判断——天知道,朱老大到底是俄罗斯人后裔还是白俄罗斯人后裔?
要知道,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白俄罗斯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但是在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德意志帝国战败前,白俄罗斯大部为德国占领。也就是说,白俄罗斯人的身份和政治倾向根本就无从判断,而在外貌上更是没有丝毫不同!
十月革命以后,大批白俄罗斯人流亡中国,并且相当一部分白俄罗斯人受雇于德国政府,还有一部分受雇于英国,法国等其他欧洲国家,甚至瑞士人和日本人的可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