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菲沉默不答,带着耿朝忠两人来到一座客房,点亮了灯火。看里面窗明几净,打扫的倒是颇为干净。
“小易,你出去,看看后面的钉子走了没有,如果没走,打探一下他们的来路,明天我们去会会他们烧大香的。”
小易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有人跟我?”
叶菲菲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嗯,应该是。如果跟的是我,今天就动手了。“
耿朝忠回答。
他来旅顺口的消息,几乎没人知道。再说,就这几个人,他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叶菲菲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不过看着耿朝忠平静的面容,心里却没来由的多出几分底气,她勉强笑了笑,摘了帽子,秀发清爽的披落在肩头,在烛火的照耀下,凭空多了几分妩媚。
“白大哥,您看出来了?”
“你叫阿玛的时候,我就猜了个大概。”
“我爹是辛亥的时候逃到这里来的,当时各地都在杀满,我爹说,南昌那边满营都被杀尽了,还说汉人不久后就要冲进北京城杀光满人,尤其是我们这些姓叶赫那拉的。
所以,我们就从北京跑到了青岛,后来青岛的日本人走了,我们又从青岛坐船跑到了旅顺。这里有日本人,我们安全还能算是得到保证,后来,就在这小地方安顿了下来。
..........”
叶菲菲安静的诉说这自己的来历,耿朝忠则静静的侧耳倾听。
当时辛亥杀满,真可谓流血漂橹。汉人三百年的民族仇恨,一旦到了雪耻的边缘,那可真是如火山喷发般灼烧。
虽然光绪年间已经放开了满汉通婚,但是毕竟时间不长,辛亥期间,很多满人女子为了自保,都嫁给汉人为妻。而一些有门路的宗亲,则四散逃命。
像溥仪这一类显贵,逃往了租界,次一等的重臣,则逃往了青岛,再次一等的满人平民,则只有跑回了东北。
叶菲菲的父亲,只是一个叶赫那拉氏的远房宗亲,则是慌不择路的跑到了旅顺口,托庇在日本人治下。
只是,没了收入来源,还有着抽大烟的恶习,短短十几年间,家财散尽,这所刚来时置办的大宅子看着还算堂皇,实则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仆人老奴也一一离散,最近这三年,只剩下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了。
尤其是屋中值钱的金银细软,全都被叶菲菲的父亲一一变卖,化作了那缕缕青烟。
耿朝忠只有叹息。
一人吸毒,全家受害。
毒品,可以说是自人类诞生以来最xié è的东西,没有之一。
“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了,要不是我跟父亲说,如果他把房子卖了,我就zì shā,只怕这房子.......”
叶菲菲满脸凄苦。
“拿来。”
耿朝忠突然伸出了手。
“什么?”
叶菲菲有点fā lèng。
“把钱拿来,省的你给你阿玛买大烟。”
耿朝忠认真的说。
叶菲菲木然的从怀里拿出大洋,扔给了耿朝忠,然后猛地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叶菲菲的父亲拿着一根棍子,疯了一样冲进来,大声吼道:
“你敢动我闺女一根毫毛,我跟你拼了!”
“我没动你女儿一根毫毛。”
屋子里传来了耿朝忠的声音。
那老头看了几遍,发现女儿只是趴在桌子上痛哭,那年轻人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样子并无异常。
叶菲菲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怨恨的看着眼前的父亲,她猛地冲过去,使劲的拍打着父亲的胸膛,凄苦的喊着:
“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抽大烟!”
老头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女儿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手里的棍子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片刻后,老头终于走出了房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而叶菲菲,依然趴在那里不停的抽泣。
“菲菲,你去看看你阿玛吧!一步错,步步错,原本,他也不想这样的。”
“不用你管!”
叶菲菲抬起头,满脸泪花的冲着耿朝忠吼了一句。
“我可以给你父亲提供帮助,帮他戒掉鸦片。”
耿朝忠又说了一句。
“大烟是戒不掉的!”菲菲抬起头说道。
“可以戒,我有一种药,只要打几针,就可以戒掉。”耿朝忠说道。
“真的?”
菲菲抬起头,满脸欣喜的问。
“当然是真的。”
耿朝忠大力点头。
确实是真的,鸦片不比hǎi luò yīn,只要意志足够坚强,是绝对可以戒掉的。比如很少有人知道,开国老帅朱老总年轻时就是瘾君子,但他为了入党,只用一个星期就彻底戒掉了鸦片。
当然,朱老总的方法一般人很难模仿——就是连续一个星期不睡觉,疯狂阅读gòng chǎn党宣言等马克思主义著作,并且大声朗诵。
耿朝忠当然不会让菲菲他爹入党。
但是,可以给他打ma fēi。
这时候,中国人还很少知道ma fēi,只要戒除了鸦片,老头子又买不到ma fēi,他不戒也得戒!
“好!我去告诉我爹!只要戒了大烟,我就嫁给你!做妾也行!”
叶菲菲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飞快的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哎!我可没说要娶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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