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组长,说到这个游无魂,我有个疑问,”耿朝忠皱了皱眉头,“你们为什么怀疑曹光远就是游无魂?29年从南方到北方的国民党和共产党太多了,仅凭这一点,恐怕不足为据吧!”
这是耿朝忠刚才就想问戴雨农的问题。
“游无魂。”说到这个名字,陈恭树的双眼似乎失去了焦点,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这个人,是27年清党后出现的。当时,黄埔学生分为了国共两派,斗的不可开交,后来还发生了枪击案,再然后就是大规模的械斗,最后就是清党了.....
好在我们第五期新生刚刚入学,还没受到太大波及。即便这样,我还被当时刚成立的党调科弄进去,挨了几个耳光,审查了一番。”
说到这里,陈恭树突然自失的一笑,“我怎么说起这事儿了...”
咳嗽了一声,陈恭树继续说道:
“清党后,赤党被大规模枪决,很多人四散而逃,但是党调科当时侦查非常严密,发动了广州当地的帮会市井,很多人逃不了多远就被抓了回来,有的就地枪决,有的直接就被推进了珠江。
但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手眼通天的神秘人,在党调科的眼皮底下搞到一艘船,将没有被抓到的赤党学生送到了上海,后来我们抓到几个漏网之鱼,据他们说,营救他们的那个人个子不高,圆脸大眼,说广东话,年龄大约三十出头,自称游无魂。”
耿朝忠顿时一凛,这个描述,和曹光远的形象非常相似——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长这样的广东人太多了。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陈恭树突然念了一句共产党宣言,耿朝忠立即明白,游无魂这个名字,正是来源于共产党宣言第一句。
清了清嗓子,陈恭树继续说道:
“后来,军校迁移到了南京,然后在28年,紧接着就发生了赤党108将相聚雨花台。这件事情,我是亲历者,我周围,也有同学参加了这个组织。那时恰逢毕业,最后只抓住了十八个领头的,其中有两个交待了问题,说南京军校的赤党学生隶属于南京中共特别党支部,党支部书记就叫游无魂。”
“这两个游无魂是同一个人吗?也有可能这个游无魂是借用了上一个游无魂的名气和威望。”耿朝忠问道。
“绝非如此,”陈恭树回答,“当时交待问题的人讲,这个游无魂也是身材不高,广东口音,不过这回没见过面容。”
“那你们是怎么把视线集中到曹光远身上的。”耿朝忠又问。
“曹光远最早跟着的人是胡汉民,当时他恰好在广州。后来胡汉民反共,他又跟了汪精卫,又跟着汪精卫来到了南京。后来汪精卫也反共,他没有跟随汪精卫去武汉,却出人意料的投奔了徐恩曾,调到济南党调科当了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科长。
他的这一系列活动轨迹,跟游无魂的活动轨迹,从时间,地点上来讲完全吻合。并且27年在广州有条件去营救赤党的,只能是国民党内部的人,当时那种气氛,除了极为反共的胡汉民手下不会被怀疑,任何人都不保险。再配合上身材长相,这个曹光远的嫌疑是最大的。”
“原来如此。”耿朝忠点头。
确实,综合多方面因素判断,曹光远确实很有可能是这个游无魂。
“还有一点,”陈恭树眼中精光闪烁,“南京距离上海中共中央非常近,但此次古顺章叛变,南京方面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奇怪,按道理,两地相隔如此之近,他们的交流和人员往来应该很频繁才对,没道理上海抓了那么多,南京的却一个都没抓到。”耿朝忠表示赞同。
“所以,南京方面的中共组织是自成体系的,他们的领导,很可能就是不属于伍豪这一方面的中共组织。
也就是说,这个游无魂,既非旅欧派,也非苏联派,应该是旅日派系的中共领导人。”陈恭树再次做出判断。
耿朝忠不由得暗暗佩服——曹光远最早去的是日本,跟汪精卫一派关系密切,确实跟其他派系不同。
“陈组长高见,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陈恭树思维缜密,逻辑流畅,并且非常善于从政治派系,行动轨迹等多个角度综合考虑问题,实在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过誉了,方兄弟,”陈恭树摆摆手,“我都跟了这个案子四年了,要是再没有点心得,那就真的是蠢才了。”
陈恭树自谦了一句,然后双目看向了耿朝忠,问道:
“方兄弟,你知道,戴大哥为什么要把我跟了四年的案子交给你吗?”
“是因为我出身党调科,熟悉他们的运作方式?”耿朝忠反问道。
“答对了一半,”陈恭树面露笑容,“还有一半,因为天木大哥点名要我去北平,戴大哥也同意了。”
“原来如此。”耿朝忠也笑了。
看来,王天木不从戴老板手里挖几个人,那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不过,我还是有点嫉妒你,”陈恭树满脸嫉妒的看着耿朝忠,“我听萧洒说了,天木大哥最早是要你过去,我只是个备选。”
“也许是天木大哥觉得你太聪明了,他喜欢老实人。”耿朝忠笑道。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吧!”陈恭树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