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密闭的环境,最容易让人滋生暴戾的情绪,然而人又是有自制力的社会动物,通常会自觉的对这种不良情绪进行自我压制。
但是如果能有一个让人发泄的对象,并且这种发泄还不会让发泄者产生任何愧疚和负罪感,那么暴力就不可避免了。
北川仓介就是那个让人产生不了任何负罪感的发泄对象——对这样一个流窜在中国多年欺压中国百姓的日本浪人,耿朝忠实在产生不了任何的愧疚感,耿朝忠觉得没让他缺胳膊断腿就已经是自己宅心仁厚了。
“别以为老子吃饭时就不能挨打!”
北川一边低头扒饭,一边忍受着耿朝忠的毒打——经过耿朝忠的锤炼,北川仓介的抗击打能力有了显著的提高,北川现在甚至可以做到边吃饭边挨打,手里碗不抖,喝汤不溅沫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打完了北川,耿朝忠觉得肚子里的积食消化了不少,胃口也变得好了许多,难以下咽的牢饭吃起来也没刚才那么难吃了。
果然,运动才是增进食欲的最好方式啊!
其实耿朝忠并不挑食,甜点苦点涩点都不怕,关键是这个齁咸啊!吃多了就得多喝水,喝了水就得上厕所,但监狱里可就只有楼梯口中间有一个厕所,并且严格规定:小便一条五次,大便一天一次。
所以是万万不能吃多也不能喝多的,否则的话就会面临生理困境。
这时,一楼的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这是一种奇怪的脚步,刚才下去的时候耿朝忠已经听过了一遍,一声重,一声轻,这个犯人应该是个瘸子,耿朝忠心想。
“什么时候放风?”
耿朝忠回头问北川。
“吃完中午饭有半个小时放风时间,然后下午你们中国人会到纱厂干活,一直干到晚上七点钟。”
北川脸上有一丝隐藏的得意。
“呵呵,看来你们日本人是不用干活的了?”耿朝忠笑眯眯的问道。
北川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虽然跟耿朝忠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上午,但是北川的智商却似乎发生了质变——估计至少从100的基数上提高了1.5倍。
“不不不,耿桑,我们日本人同样需要干活,我们也会在星期天参加一些体力劳动。因为在周末那些该死的欧洲人要集体做弥撒。”北川的回答简洁又明了。
“哦,但是你似乎还是很闲,不知道你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耿朝忠还是那么笑眯眯的看着北川,看上去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有的!有的!那些欧洲人周日上午做完弥撒之后,会在下午一起踢球!”北川知无不言。
“踢球?”
耿朝忠的眼睛亮了!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项运动。(希望这回不会有人喷我:那时候怎么会有足球?)
这个年代在中国的一些大学里,足球运动也很普遍,著名的毛委员在长沙第一师范的时候,就是最佳守门员。注意,不是第一师范的最佳守门员,而是全长沙的最佳守门员!
“不过他们不会让中国人上场的,他们只需要你们做观众而已。不过你们可以通过猜胜负来赌球。”北川仓介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耿朝忠没有在意,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监狱了。
“今天星期几?”
“周六。”
“沃锐奈斯。”
耿朝忠点点头,然后慢慢的走过去,北川只好无奈的抱住了脑袋。
……………
午饭过后,只听一声哨响,放风的时间到了。
八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义字监楼下,然后四个狱警鱼贯而入,挨个打开狱门将所有囚犯带到楼下集合,然后顺着义字监绕到了楼房背面。
老德国的放风场地位于仁字监和义字监的中间地带,大约有半个标准足球场大小,周围是2米高的围墙,只有一个两米宽的铁门可供进出。场地的东北角还有一个两层楼高的圆形岗哨。
仁字监外国人的放风时间是上午,大约有一个小时,而义字监的中国人放风时间则在下午,只有半个小时。
等所有囚犯排队进入放风场地之后,四个士兵进入岗哨,剩余的四个士兵则两两守在门口。
耿朝忠随着人流走入场地,而北川则老老实实的跟在耿朝忠身后。以往北川都是一个人单独活动——但是现在,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做耿朝忠的跟班小弟。
耿朝忠不停的搜寻着人群,试图寻找到传说中的柳老大,但是这很难,因为每一个人都把目光投射到了耿朝忠的身上,那眼光里,有好奇,有敬畏,当然也有不服。
而北川仓介则继续挺胸凸肚,迈着八字步走来走去,是的,他害怕耿朝忠,但是不代表他害怕这些怂包软蛋,几乎每个人看到他凶狠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避开——毕竟,放在以前,他不去找中国人的麻烦就不错了,当然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会去找他。
不过片刻之后,人群就三三两两的分开了,有的囚犯向狱警借了个火,点燃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但是在三三两两的小团体之间,还有一条大的分界线——操场南面是所谓的江湖人士,北面则是所谓的政治犯——绝大部分都是刘一班抓来的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
而耿朝忠当然属于江湖人士里的知名人士,但是站了一会儿,居然没人过来找他,直到发现所有人都用畏惧的目光看着旁边的北川,耿朝忠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把北川支开。
不一会儿,就有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