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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斯怀亚距布宜诺斯艾利斯三千六百公里,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楚洛到乌斯怀亚的时候,已是夜晚。
南半球的乌斯怀亚,六月正值冬天,她早已换上了厚外套。
过去的四年里,楚洛每年都会在这个季节来到乌斯怀亚。
确切地说,是在过去的五年里。
五年前的这个时候,陆琛就是在这里向她求婚。
定下的旅馆是个家庭旅馆,就在港口边上,旅馆老板是一对西班牙夫妇,英文很好,楚洛与他们熟识,每年他们都会为楚洛留下景观最好的房间。
到了旅馆,今日只得老先生一个人在前台看守,看到楚洛来,老先生很开心,又说妻子出外旅游,但知道楚洛一定会来,早就为她挑选好了仲冬节礼物。
是一个小小的橙色盒子,外面扎着蓝色蝴蝶结,十分可爱。
楚洛接过来,道了声谢,又说:“抱歉,今年我忘记准备礼物。”
老先生却并不在意,“每年都能见到您这样美丽的小姐,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说完又邀请楚洛同他一家人共进晚餐。
楚洛犹豫几秒,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老先生有一对儿女,儿子是海军现役,女儿在市里的邮局上班。
楚洛听见了就笑:“我哥哥也是军人。”
晚餐吃的是西班牙菜,老先生开了一瓶葡萄酒,倒了一杯给楚洛,“这是正宗的雪莉酒,我的表兄从安达卢西亚邮寄过来的。”
喝完一杯,她还想要,却被老先生拒绝了。
老先生笑道:“在阿根廷人们都说,热恋的情侣去伊瓜苏,失恋的可怜人来乌斯怀亚。”
楚洛忍不住笑起来:“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老先生不笑了,看着她,“孩子,你每年都来到这里,是因为乌斯怀亚有你割舍不下的东西吗?”
她眨眨眼睛,“再往前就是南极了,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再前进一步,所以才停在这里。”
这时老先生的女儿插话:“所以大家都说乌斯怀亚是个好地方,嗯?向前是世界尽头,转身是家的方向。”
“是呀。”楚洛低低的笑起来,“这里这么好。”
所以这些年来她都未再前进一步。
吃过饭后,她与老先生聊了许久的天,然后与他一家互相道过晚安。
回到房间,她将先前收到的仲冬节礼物搁在进门的柜子上,想了几秒,并没有打开。
她走到床边,拿起搁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
6月20号22点43分。
她穿上外套,出了旅馆。
乌斯怀亚距离南极不到一千公里,也许是因为靠近极地,这里的冬天并不好受。
冷风迎面刮过来,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楚洛将乱发别到耳后,低头匆匆向码头走去。
码头上泊着一艘小船,船工是个老人家,正坐在船头喝酒。
楚洛走过去,询问他:“能否送我一程?去灯塔。”
船工看了眼手表,然后说:“我答应了另一位先生零点送他过去,您再等一个半小时,到时一起开船。”
楚洛想了想,然后将身上所有的比索都掏出来,递给他:“麻烦您单独送我一趟。”
船工看了一眼被塞到手心的钞票,没再说话,将钱收进口袋,起身开船。
船开得很快很平稳,不一会儿就到了。
灯塔建在很小的一座岛上,或许根本不能称作岛,只是一块礁石。
楚洛下了船,踏上小岛。
船工问她:“什么时候来接您?”
楚洛摇头:“不,不用来接我。”
船工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但却没再说什么。
她爬上灯塔的最顶端,四下里漆黑寂静,耳边充斥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远处是巍峨的皑皑雪山,在夜色中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楚洛站在灯塔上,望着那艘小船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还。
良久,四周一切又重归于寂静。
楚洛就立在灯塔高处,耳边是呼啸风声,空气冰凉,呼吸间似乎都能嗅到纯净透明的雪山味道。
她站在这里很久,四肢麻木,脸颊被风吹得僵硬。
远处突然传来“腾”声,连连几下。
楚洛回身望去,那是乌斯怀亚的方向。
隔着粼粼水面,她望见小城的万家灯火,明净温暖。
隔几秒,又是“腾”的一声,一朵淡紫色的烟花在夜空上方炸开,照亮漆黑的夜空。
六月二十一号零点整。
仲冬节到来了。
仲冬节是南极大陆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从这一天起,南极大陆的冬天即将结束,黑夜越来越短,白昼越来越长。
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
楚洛掏出手机,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
没有人说话,话筒中是两人静静的呼吸声。
不用说话他们也能辨别出彼此,尽管这默契看来实在讽刺。
最终还是楚洛首先打破沉默:“陆琛,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陆琛的声音很低:“你说。”
“我在乌斯怀亚。刚才是零点,城里有人放了烟花。”
她的声音渺渺茫茫,隔着电波,越发显得不真切。
“糖糖。”他叫她的小名。
楚洛慢慢蹲下来,身子往后靠,仰头看满天繁星。
“你现在在北京吗?”
隔了很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