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从帅营出来,浑浑噩噩向前走。因为赵睿广和何开还有事儿要说她便先行退下。
那一瞬间,她仿佛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三日前的大战,是她人生第一次看着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倒下。熟悉的,不熟悉的。
只要上了战场就是相互扶持的兄弟,对于敌人唯一的目的就是置他于死地。
秦良玉走了半刻钟的时日,到火头军休息的地方。
已经好些日子未见的胖老大,正坐在一棵大树底下乘凉。二狗子抱着一壶水蹲在他身旁,不停的用袖子对着脸扇风。
其余的兄弟零零散散的坐在别处休息,抱成一团说说笑笑,伙房里的家伙什被捆绑在板车上停在一边。
二狗子突然看见她,把水壶往地上一放冲过来抱住她。
“哑巴,你怎么来了?这么天未见,听说你被元帅封官了。好啊,哑巴,才出去几日竟然都做官了,真没有给我们火头军丢脸。”
秦良玉笑了笑说,“多日未见,你与胖老大可还好?”
二狗子震惊的睁大眼睛,欣喜的说,“哑巴,你能说话了?”
秦良玉点头看向胖老大,他吸着大烟杆子看向别处不与她对视。
二狗子见此,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被封官的事儿,在整个军营都传遍了。别看胖老大一点儿也不在意。昨儿我与其他兄弟说的时候,他可是坐在后头听了半日。哑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前日你的诏令下来时,胖老大吸烟了。你也知晓,他那只烟杆子从来不轻易点燃,除非是遇到高兴的事儿。”
秦良玉笑着点头,“我知晓。”
在伙房呆了那么久,就上次游击他们打了胜仗见它点燃过。后来她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普桑,之前是赵睿广身旁的得力干将。
因为曾经受过重伤不能上场杀敌就去了火头军当了厨子,手里的烟杆子是祖传的,为了不耽误要紧的事儿,只有当打胜仗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抽抽。
秦良玉走到胖老大面前,笑着说道:“胖老大,我回来了。”
胖老大斜她一眼,冷笑着说,“秦将军,怎么有空光临我们火头军,真是让我们火头军蓬荜生辉啊。”
秦良玉无奈说道:“胖老大,我还是以前的哑巴,从未变过。”
“从未变过?”胖老大吸了口烟杆子,语气有些沉重的,“自打你赖在火头军时,一切都变了。”
他一语击中,秦良玉无力反驳。
二狗子见他们二人气氛不对,说了句,“哑巴,你与老大先聊着,我去看看装货的马车绳子有没有松。”
秦良玉点头,坐在地上拿起二狗子落下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
胖老大没有赶她离开,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切了一声说,“你这才杀了几个人,竟然就被吓成这幅模样。真不知元帅为何要封你做官,保不定那日在战场之上就被吓的屁股尿流,偷偷跑回来。如今只是纯属运气,杀了几个流寇而已。”
秦良玉笑看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总归是从你手底下出去的,难不成,你就如此盼望我做逃兵?”
胖老大拿起大烟杆子,往屁股下的石头上用力一敲,“你他娘的敢……老子带出来的兵要是敢做逃兵,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老子也会把你抓回来当着全军的面儿把你大卸八块。”
秦良玉见他激动的吐沫星子横飞,好像真的很生气,笑着说道:“胖老大,我就是与你开玩笑怎么会真的做逃兵。”
胖老大怒瞪一下眼睛,“希望真如你所说只是在开玩笑。”
秦良玉笑了笑,她的笑容有些沉重。
望着远方的山野,说道:“您说的没错,自打我厚着脸皮赖在军营里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但是这是我自个儿选的路就算再怎么艰难也要走下去。”
旁边消了声音。
她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所以您放心吧,哑巴是永远不会做逃兵的,你在火头军等我的好消息,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做个将军给您脸上增光。”
胖老大深看她一眼,虽然感动,但是还在嘴硬,“希望如此。”
秦良玉笑了笑,刚想转身离开又突然问胖老大,“胖老大,你可知王猛也被调到了新兵营?”
胖老大看也不看她说,“老子知晓你心中所想,我奉劝你一句,那小子是个人才,你如果有能力用的好他便是得了一个宝贝。若是用不好……趁早别打那些个歪心思,最后伤己又伤人。”
秦良玉没想到他竟然几句话就说出她心里打的主意,何开让他监视自己的事儿早就知道,只是没有碍于以前交情没有点破。
如今赵睿广已然知晓她的身份再装下去没什么意思,不论他以前是谁的人她都要收为己用。如今被封了官,手里需要人不然也干不了什么大事。
从帅营出来时赵睿广说会分配一些人手交于她管着。左思右想,只有他一人合适。
秦良玉微挑了下眉,说,“谢谢您的指点,秦玉铭记于心。”说完,便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胖老大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水壶想润润喉,谁知来回倒了好几次,只喝到几滴。
他把水壶往地上一扔,大喊一声,“二狗子,打水……”
正在检查物什的二狗子急忙跑过来,捡起水壶去河边装水。
秦良玉回到马车,远远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依旧是一身战袍的秦云穆,笔直的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