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古琴出一声清鸣,能让它奏出这样高亢铿锵之音来迎接的人,只有掌门6青元。
琼琦定了定神,体内灵气运转,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她不希望被6青元瞧见她方寸大乱的样子。
洞府门边青光闪耀,青光内传来6青元的声音,平静而温和:“我觉出你心境不稳,因为何事?”
琼琦看着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逐渐清晰,数百年的记忆全都涌上心头。曾经那人,如师、如父、如兄、如友,若她还是昔日的冥顽少女,定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那人大哭一场。
但她终究是忍住,垂目将古琴移到面前轻轻一抚:“刚刚替你算了一卦,为凶。”
6青元脚步不停,衣襟带风走到琼琦面前,撩袍坐下,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恐惧或者不安:“我已知。”
琼琦面色更白,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6青元说“已知”,这说明他已为自己算过。两名元婴修士同样算出凶卦,那就不可能有误了。
她无法直视6青元平静到令人觉得窒息的双眸,低头将古琴往6青元那边推了推:“现在倒愿意来我这儿弹上一曲了?”
6青元试了试弦音,笑了笑道:“从前不是不愿,是不敢。”
琼琦一惊,心里既喜又痛。6青元从来没有对她表露过半点男女之情,现在这么说,已是默认,更是惜别。
她看向6青元,波光潋滟能让任何看到这双眼睛的人痴迷。
琼琦抬目,6青元却低头。还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他怕看了那双眼睛会心动,会软弱了道境。
“你应知妖坑那边连日异动,妖兵或在月中封印薄弱之日突破封印。大战在即,其他三大宗门的掌门皆已出,待内门试炼结束,我与雷万钧、凌巅也会前往妖坑。”
6青元边说,边以衣袖轻轻擦拭琴身。这是琼琦十八岁生日时,他亲手为她打造的琴,数百年过去,她珍藏至今。
“你和东方焕留守宗内……”说到这里6青元顿了顿,“若我战死,由你来继承掌门之位宗门传承。我走之前,会将掌门扳指留给你。”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琼琦听在耳中却如狂风暴雨。她强压住心中绞痛,问道:“我想跟你一起去,为何不将掌门之位传给凌巅或是雷万钧?”
6青元似乎感应到琼琦心中狂涛,抬手将她鬓边一缕垂丝拂到耳后,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雷万钧是个老古板,他不会接受的。凌巅自上次妖坑大战后便越来越古怪,收集炉鼎的爱好也是始于那时,将宗门交给他我不放心。而你,是我最放心的人。”
那句“最放心的人”让琼琦喉咙紧,压抑半晌才又恢复平静,问:“那老祖呢?老祖怎么说?”
6青元沉默许久,才郑重地道:“此事重大,我只和东方焕提起过。老祖已失踪多月,我用尽办法都无法联络到他。若战事起,不能依赖老祖。”
琼琦大吃了一惊,微微颤抖着问道:“老祖难道不在自己的洞府内么?”
6青元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洞府内空无一人。”
隐仙宗之所以能称霸仙元大6,就是因为有老祖宋傑的存在。
此人是个奇才,千年前普元大6灵气枯竭时,他刚刚达到元婴初期修为,带领其他几名普元大6的元婴修士合力找到了通往仙元大6的传送通道。
千年后,同来的元婴修士都已作古,唯独宋傑,不但一手创造了仙元第一大宗,自身修为不断突破,成为仙元大6唯一的元婴巅峰修士,离飞升只差一个机缘而已。
宋傑闭关时没有留命牌,不知生死。但如果宋傑还在仙元大6,不可能对6青元的联络置之不理,要知道元婴巅峰修士的灵识之强,足可覆盖大半个仙元大6。如果是飞升了,也不可能事先不告知宗门。
这样看起来,宋傑很可能在闭关过程中因故外出,在外出途中出了什么事。
琼琦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褪去,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怪不得蓍草会自焚,老祖失踪对隐仙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若没有老祖,6青元便是隐仙宗最后一道靠山。
她惨然看向6青元,她知道6青元百年来为隐仙宗作出的牺牲,也明白一旦隐仙宗面临危机,这个男人会如何选择。
6青元却只淡然地笑了笑,正事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这一点时间都是属于她的。
对她说什么呢?6青元突然现,压抑了数百年的感情,如今已不知该如何表达。他轻抚琴弦,琴弦不拨自鸣,竟也通人意,琴声中带着怅然。
6青元心里暗叹了一声,十指一勾,一曲《凤求凰》自琴弦上流出。
他从未当着琼琦的面弹过此曲,只在无数个独处的深夜,想象终有一日能以此曲博美人一笑,没想到心愿达成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琼琦闭眼,睁眼时妙曼身躯已站起,莲步轻移绕到6青元身后。
“我已有无数次,想象自己能这样坐在你身后,不要做什么凝丹长老,你也不要做什么隐仙掌门,就这样如普通人家的夫妻。”
琼琦贴着6青元的脊背坐下,头枕在6青元的背上,伸出双臂从后边揽住了6青元的腰。如果可以回到从前,她一定不顾一切地缠着他,让他永远都是曾经她身边的那个人,如父、如师、如兄、如友。
泪如断珠,无声无息地渗入6青元的道袍。
灵鸡鸣过第三声时,入围第二轮千人擂的外门弟子们已在弟子堂前集合停当。共六百名弟子,由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