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的发妻,打从我入太子府时,他便从未真心实意地对我好过。入府以前,我想了千万可能,我想同他踏雪寻梅,赌书泼茶,我想同他齐眉举案,我想同他看尽这世间的百媚千红。我的新婚之夜,烛影摇红,我孤身坐在床上,想他揭开盖头时的模样。我想,他是我的夫,的我的君,从此平淡是他,风雪是他,心底温柔是他,目光所及是他。我做尽了女儿闺中的青葱美梦。那晚,我整整等了一晚,他不曾踏入我的房门,却入了我的心门。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我尽可能地做出动静来吸引他,毫无作用。不久后,他有了侧妃。许是因我曲误周郎不再顾,他终于不曾拿正眼瞧我。

后来我的心思便渐渐淡了下来。

纵然生来诗囊才调,眉目自成诗三百,我一腔的情衷,到底是遇不见我的公子。太子,他不是我的郎君,从今往后,也不会有人是。

后来我便渐渐明白了,或许不是我的曲误,是因为我的父家。这叫我更加郁郁不平,骐骥不遇伯乐,李广终生难封,岂是风花雪月等闲伤情可同?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我从前最是欢喜这两句。

“子衿,你瞧瞧我今日的眉,眉色可是再不如从前了?”我阖眸,打她手中接过团扇,而后心绪一顿,喃喃:“天儿要凉下来了…”

苏裘是夜。凉夜凄长呢。苏裘负手伫立,月华如练撒了满地霜雪。太白思慕的月儿呢,映着枯枝,咔嚓。苏裘方觉了寒。苏裘只瞧了瞧未看透了,觉着手脚冰凉,那太白夜吟又怎般入股彻寒?

万艳嗔着凉夜,怨着声声更漏。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云毓寧这宫里头若不是夜夜笙歌,那夜自是凄清漫长,若是些个不得宠又没那高位的便是艰苦难熬罢。正是严冬,月光照在这皑皑白雪之上也算是别有一番景致,帝子今日政务繁忙,命那公公告知我今日便不来了。心念着某位故人已是许久未见的了,唤了婢女,披了件厚衣裳,带着个暖炉,便离了自个儿的宫殿,在那姣姣的月光之下,彳亍在红墙之间。这天气虽冷,只是得势之人自是感知不到的。行了不久,便到了长信宫。

苏裘破落红漆朽木门吱呀,不曾想迎了贵客。苏裘仍是负手未曾转身,哂笑余味苦涩“长信宫的寒风刺骨我是受尽了,你又来做甚么?请回吧。”

遥当年苏裘亦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主儿,谁叫生生给截了,跌落泥沼,永无翻身日。长囚长信,舂米谣也传不到外头呢。

云毓寧这长信宫同是在这严冬季节,却多了股阴森之气,心想着这苏氏的日子也定是不好过吧。耳边只听她传来了一声哂笑,轻描淡写的说道“今日帝子政务繁忙,妹妹自是来看看姐姐。”那木门被吹得吱呀作响,寒风嗖嗖更显得这长信凄凉。不禁发出一丝冷笑“这想当年,你若不是执意与我争宠,便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地步。”

苏裘,“姊?”苏裘扯了耐性子咬文嚼字“苏裘何德何能,让你云毓寧唤我一声长姊?”帝哥儿的确是政务繁忙?日理万机的贤明君主呢,又怎会叫后宫众姝争风吃醋搅的不得安宁?

屐下芳草萋萋,可这不是鹦鹉洲呢。苏裘“遥当年?陈年旧事还翻出来又是何意?若真要翻翻旧账,数年前你我心相婵媛,又是谁人叫一举破灭?”

苏裘拾了地入座,凄然“世人皆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居长信这些个漫漫日子,皆是浣净了心思日日祈,佛呢?神明又在哪儿?”

云毓寧,“本宫今日来看你,念着往日之事,唤你声姊,可怎料你如此不识抬举。”将手中的暖炉,给了婢女,让其退下。缓缓行至苏氏面前,道“帝哥自是贤明之主,又怎容得你冷宫女子谈论。想当年虽说是奸人挑拨,可若是你心中没那一丝念想,这一切又怎么会如此。”寒风愈烈,吹的那人心惶惶,“你自是痴心,却不该妄想。”

苏裘,“我若是识抬举,早被这潭水染作了墨色。”苏裘猛而起身,厉色向她。又闻着她翻的陈年旧账,嗤笑。苏裘自诩的清冷孤傲散了尽。云氏一语中的一击叫苏裘好容易凝的风骨作了一盘散沙。苏裘倏地失了气力,瘫坐。

“妄想?这心都死了,谈何妄想,”苏裘语喃喃,风乱苏裘的鬓发,花落肩头,恍惚迷离。弦断,曲终人散。

云毓寧瞧了瞧这外头的天色,道“也不早了,本宫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上前俯身在那苏氏耳边轻轻说道“你就在这冷宫之中度了那余生吧。”说罢,伴随着悠长的笑声,离了那长信宫。长信依然是苍凉一片,这风似乎也是片刻不停,看似平静的雪夜之中,却是暗波汹涌。

平日一直默默无闻的嫣婕妤突然得宠,对于盛宠二年多的虞贵嫔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她立誓要把宠爱夺回来,于是她找到荣侧后以求拉拢。

夏日炎炎,众宫女们为了驱逐蚊虫,早早的便在各宫外放上的艾蒿,一边放一边说说笑笑,似乎将这炎热的夏夜透出丝丝凉意。突然从不远处迅速走来几个老姑姑,不耐烦的将宫女们一哄而散,道:“一群没眼力见的,没看见贵人从这马上经过吗?这廊内这么大的味像什么样子,赶紧熄了!”

宫女们于是低头迅速退到两边,有几个胆大的悄悄抬头,果然看见一龙头承恩撵载着一道清丽的身影缓缓而来。嫣婕妤一身纱蓝,自然垂下的乌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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