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九王这一提点,李夙尧似才反应过来,原是自己做了政治的牺牲品。
如今整个中原并非只有大兴一个国家,在大兴的西南部还有一个叫做西夏的小国。西夏地区资源丰富,地理位置也得天独厚,虽然人少兵力也不强盛,可这么多年来,中原各朝各代更新替换,战火不断,西夏国却顽强不倒。
十多年前,兴主武动谋得天下,开创开皇盛世。兴主杨谦上位后,体民意,察民情,顺民心,不仅减轻了百姓的税,还继续推行“均田制”,开创科举制度,广纳贤才。
兴皇在位,百姓安居乐业,天下风调雨顺。但兴主不甘于此,开皇初年,便立下了灭夏完整统一中原的决心。
云盎在天下大乱时选中了杨家,给其提供军火兵器,才使得杨家夺得天下,且大败百越。当然,云家也因此,得到了财富与威望。
但,皇帝封云盎为骠骑将军,却不仅是因为赏识他的才华,想要利用他来达到灭夏的目的。最主要的是,想顺着这个借口继续提拔他,让他官至高位,为己所用,渐渐牵制各望族世家。
并且,寒门云家只是一个开端,圣上开创科举,就是为了天下寒门学子可以跻身朝廷为将为相。
自东汉以来,讲究门阀,重视郡望。各大世家在全国各地有一定威望,而这种威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权。皇帝知道,想要巩固皇权,必须粉碎世家望族势力,而这,实非容易之事,必须采取措施。
因此,圣后独孤氏给圣上所提的第一个建议便是拿李家开刀,混淆贵族血统,让望族与寒门通婚。
九王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心里却明白得很。唐国公李烈虽是粗人一个,但心思却是及细,不可能看不出二圣的意思。李夙尧之前并未往这方面想,如今九王提点了他,才豁然开朗,不免更加绝望。
想想也是,若只是因为自己毁了胖丫头的容貌而逼着自己娶她,实在说不过去。原来,不过一个说辞而已。
婉娘回到梨院时,苏氏正侧身卧在榻上小憩,听得动静,微微睁开眼。
“听苏妈妈说,你刚刚又跟李世子吵架了?”苏氏伸手拽婉娘到自己身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将她抱到怀里,轻声说,“婉娘,你从小就是娘的宝贝,娘不希望你受丁点苦。以后若是真的没法子,非得跟那李世子过日子的话,也得好好顺从着他。”
婉娘低着头,用肉肉的手玩着母亲手上的翡翠镯子,像是仔细思考了一翻,好久才说:“娘,如果我不怪她害我留了疤,是不是女儿就不用嫁给世子了。”她停住手上动作,抬头看母亲,眼睛清澈明亮,像是期待着什么,“世子很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他,婉娘以后不想嫁那样的夫君。”
苏氏叹道:“好孩子,娘又何尝愿意呢?若是有得选择,娘宁愿你在同等门第的家族中挑选一个忠厚老实的。那李家乃钟鸣鼎食之家,门第太高,怕是瞧不起我们。娘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进了京城后,能够请名医治好你额头上的疤。”
婉娘想到九王对她说过的话,眼睛一亮:“女儿刚刚陪九王在亭子里看书,九王说了,他府上有个薛神医,是一直替他瞧病的,说是可以请薛神医给女儿瞧额头上的伤。”
苏氏诧异:“你什么时候跟九王这般熟悉?他怎会许你这样的承诺?”
婉娘闻言,继续低头用肉手玩母亲手上镯子,声如蚊呐:“九王人可好了,就像大哥哥一样,刚刚在亭子里他让女儿念书给他听的,他说礼尚往来,作为回报,就说让薛神医给我瞧。”
苏氏点了点头,握住婉娘的手,似有心思:“婉娘,你要记住,这些皇亲贵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我们能远则远。”
“女儿知道了。”婉娘有些失望地垂下头,自母亲膝上蹭下来,拿过一旁浮月手上的书,恭敬道,“女儿先回自己屋歇息了。”
因张笙要准备参加秋天的乡试,且云家将举家迁至京城,云盎便免了府上几位小姐的学。但云盎还是继续将张笙留在云府,好吃好喝供着,并承诺,即便云家上京,云府杭州这所宅子他也可以继续住。
张笙自然知道云盎的意思,他是看中了自己的才学,看好自己来年能够高中。
云府的家丁婆子,小厮丫鬟,都是杭州人,此次有些不愿意追随云家入京的,云盎便归还他们的卖身契,且多付了三个月的工钱。那些愿意追随入京的,也一次性给了每人二十两纹银,让他们孝敬家中父母,并签了终身契,以后一辈子追随云家。
府上正乱,婉娘这些日子还是跟平常一样,不是跟着姐姐曼娘学着绣荷包裁剪衣服,便是去荷塘边的亭子里读张笙给她的医书。原是期待着可以再次遇到九王的,可自那次以后,九王再也没有来过。
九王没来,那讨人厌的李世子却三番五次来找自己的茬,婉娘嘴上没说,可心里真是讨厌死他了。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婉娘知道,这个世子没什么坏心眼,但鬼主意特别多。
不是从荷塘里捉个青蛙偷偷放自己书里,便是逮个蜘蛛扔自己头上,玩来玩去就只那么点花招。
李夙尧他爹李烈跟九王还有云公一起讨论西夏国跟高丽的战事,李夙尧没耐心,只坐在旁边听了一点便打哈欠吵着要出去。李烈恨铁不成钢,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就他这副样子,将来如何承袭国公爵位,光耀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