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西城,老街上零星站着些小摊贩在买小吃和花布,一个老太太孤零零地蹲在街角那儿叫买着桂花糕。
兰生到底是小孩心性,一见便嚷嚷着想着桂花糕,那双水眸桃花眼可怜兮兮地求了我半天,我心一软,就同意了,因他舍不得放下那堆□□,我便从他袖子里抽了点银子给了那个老太太,拿了包桂花糕,我刚转身,注意到有个高大的人影从拐角处闪了出来,身上穿着中原人的衣物,低头疾走,面目隐在影里不可见。
可能是走路走得疾了,经过我的时候撞了我一下,把我撞倒在地,我这才发现此人脸上颧骨分明,身材十份健壮,像是北地异族人士,他冷冷看了我一眼,也不道歉就往前走,独独可惜了一包桂花糕就这么化成一堆粉洒了一地。
兰生和小忠对着一堆桂花糕屑气得差点眼珠子也掉了出来,一抬头见,却见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小忠很够意思地汪汪叫了几声,不待兰生发话,便威武地追了过去,兰生也抱着一堆□□嚷着要索赔的话追了过去。
我在后面唤着他们,却没人理我,一个人在后面追了半天,周遭渐渐不见人影,大雾不知何时盈满了陌生的街道,我喘着气停了下来,正使劲辨别方向,浓雾中的前方似有两个人影在前方,其中一个正是那个撞我的人,我正想唤兰生和小忠,耳边却断断续续地传来对面那人话语:“贵使前来,我家主公必会十分幸喜。”
我心中一动,因为这人操着的正是大理口音?!
乌云飘过月宫,我使劲支起耳朵想听他们的说话却听不到,真着急间,有人在我耳边轻轻道:“翎雀乍幸明月阁,画舫夜游玉人河。”
惊抬头,却见上方一个光头少年正抱着一堆书,一边迷着眼睛看着那人同黑影说话,一边嘴里喃喃说着,然后一只地添着我的手。
他竟然懂唇语!显然他自己也很惊讶,然后目光流露出惊喜,最后是年青人特有的骄傲。
那两个黑影又说了一会儿,然后朝四方警觉的方向看了看,便消失了踪影。
我们从暗中走了出来,小忠往前嗅了一段,又走了回来,蹲在地上仰着狗头悻悻地看着我们,兰生摇摇头:“小忠可能找不到他们。”
我细细一想,翎雀是北地辽人喜欢的飞禽,常以此明志,对兰生说道:“恐怕这是辽人细作,今夜恐是要在明月阁里同约定之人见面吧,却不知这明月阁是何处。”
“明月阁?”小和尚摸着脑袋有些恍然道:“这些个辽人要在明月阁里快活吗?”
他见我瞪着他,便对我讪讪一笑:“刚才听那些个镇里人说,这里有个明月阁,里面的姑娘非常‘出名’。”
正说着说着,一阵飘渺的琴声传了过来,似是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感觉周转的宣嚣全无,唯有琴声悠扬,如弃如诉,我的神思惭惭有些迷离,兰生理是满面迷思,通地一声把一堆宝贝□□全丢了下来,和小忠一起跑在我前头,随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我无奈地跟在后头追着,浓雾中渐渐显出一幢红影小楼,张灯结彩,楼前粉香扑鼻,一片莺莺燕燕却依然难掩那美妙的琴声,那楼上刻着三个大字:“明月阁。”
我猛然醒了过来,怎么这么巧,一下子到了这明月阁?
再看立柱两边刻着一幅对联:
明月阁中掬明月,
落花坞前泣落花!
奇怪!这等烟花之所,为何对子写得如此伤感,客人岂不败兴?
我示意小忠乖乖坐在门口等着,正想唤住兰生,不想他早已急切地问着龟奴弹这首琴的伊是谁?
热情的龟奴立刻消散了所有的热情,跨了笑脸,挖着鼻孔意兴阑跚道:“那是个过气的姑娘,名唤锁心,因年老纪大了,身子便不行了,现下只能算个琴师。”
龟奴把我们带进门来,七转八弯后转入一幢小楼,那美妙的琴声响了起来,如烟如雾钻入耳膜,透进我们的神经。
“这曲子我怎么好似听过一般,”兰生抚着胸口低声道:“可为啥我记不起来了呢,为啥我的胸口那闷。”
我看了她一眼,尽量平静地答道:“长相守。”
他茫然地哦了一声,脸色俞加不好看。
我们伸手撩开紫色珠帘,一片悦耳的珠翠声间,却见一个粉裙的宫装妇人正安然坐在那里,素手微扬,在一具古琴上行云如水,那古琴案前熏着异香,闻之忘忧,案边一束攸兰,半垂空中,碧叶之中花开两色,一白一红,俏生生地看着我和兰生。
终于那一首长相守最后一个音符停止,我醒了过来,感觉有人在揉我的左边衣袖,一扭头,却见兰生正拿我的衣袖抹着眼泪,我听见他低声道:“这曲子为啥弹得比踏雪公子的还要悲伤呢。我听着很不舒服。”
其实我有同样的感受,我曾经听过很多人弹这曲名动天下的古曲,各位人生境遇不同,目的各不相同,对于人生的理解亦不同,自然曲风各异。
比如,这是原非白最爱弹的曲子,因为是原家打开暗宫的音律锁的独门钥匙。
月容没事弹过是为了障显其神乎其技的音乐天赋,兴之所致他会用那双漂亮的紫眼睛挑衅地看着我,把那首满是緾绵委婉的长相守硬给弹成桑巴舞曲。
我那二哥少年时也曾在在德馨居中手把手含笑教过碧莹,现在想来那是为了暗中训练碧莹,好有一天能打开暗宫,甚至在江南七年,张之严大人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