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十一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席况。
那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子,身量颇高,风姿特秀,面如敷粉,唇若抹朱。他戴方巾,着长袍,书生气息十足,虽然风尘仆仆,脚上的鞋子也有些磨损了,但是一双眼睛湛然若神。
十一在尚书府的房顶上居高临下望着他,一直望向他眼睛深处,这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他应该在仕途上有自己的建树,他应该成为一代强臣,而不是被招为驸马,只能寄情诗词。
席况上京赶考只带了一个书童,那书童年纪不大,看起来反倒是席况照顾他的时候多些。席况的父亲还在京城时与李尚书过往甚密,两家有通家之好。后来席况的祖母过世,席父携妻儿回了老家。中间几多变故,席家竟是十年不来京城。
如今,席况入京赶考,自然是要拜会李尚书的。李尚书作为世伯,坚决留席况居于李府,准备考试。席况推辞不得,住进了尚书府。
这样一来,席况和琳娘的距离是拉近了不少,但两人依然没有交集。
李尚书因为苏慎言的前车之鉴,深感人不可貌相,对席况也抱有警惕之心。他早时还曾动过让两家小儿女婚配的念头,然经过苏慎言这个插曲,他也不敢贸然行事了。尽管两家有通家之谊,他也不曾叫自己的小女儿出来会客。是以,席况住入李家多天,竟是不曾见过琳娘。
若按照原本命谱所写的那样,两人在花园偶遇,天雷勾动地火,缔结良缘也非难事。只是,偏偏这个小时空,是牵错了红线之后的世界,杜绝两人在一起的任何可能。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后花园荒凉一片,他们自然不可能没事跑到花园吹冷风了。
十一坐在琳娘房内,百无聊赖地看着嫩黄的迎春花。这花还是细心的丫鬟放在暖房里照顾才开放的,为这沉闷的房间里添了一些生机。
琳娘放下手中的绣活,曼声说道:“翠歌,你把窗子打开,给屋子里的气味放放。这香太浓了,熏得我脑仁疼。”
不用翠歌行动,小丫鬟早已支开了窗。
翠歌替琳娘轻柔地揉着脑袋,悄声道:“小姐,你还记得席家公子么?”
琳娘闭着眼:“多年没见了,不记得了。你提他做什么?”
翠歌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我听前院的□□说,那席公子一表人才,文章也做的好,连老爷都赞不绝口呢。小姐这般貌美,也只有那有状元之才的席公子才配得上呢。”
琳娘没有搭话,而是扬声问小丫鬟:“雀儿,你去看看我的药好了没有。”
雀儿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琳娘这才说道:“翠歌,如今你也大了,心思也多了,竟是连规矩都不守了,这话都敢说出来,也不嫌臊得慌。我乏了,要去榻上歪一会儿。”她说罢,横了翠歌一眼,款款起身,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小姐,”翠歌面色尴尬,“奴婢不也是为了小姐着想吗?别人像小姐这样的年纪,只怕早就……夫人疼小姐,不想小姐早嫁,可也不能耽搁小姐的终身大事啊……”
琳娘豁地坐起,沉声喝道:“翠歌!”
翠歌脸色发白,垂手而立,口中犹道:“小姐,奴婢只是……”
“这话别让我再听到。”琳娘翻身背对着翠歌,“我的事情自有太太做主,还轮不到你操心。”
翠歌叹了口气,将琳娘绣到一半的绣活收拾起来。她自己搬了小凳子坐在琳娘脚边,小心翼翼地给小姐捶腿。看样子小姐是真的动怒了呢。
十一盯着琳娘的绣活,突然计上心头,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