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独孤伽罗的反抗,宇文邕还真的就将远在随州的杨坚直接调去了前线参战,尽管随州离前线相当遥远。
将军府的书房里,独孤伽罗有些心神不宁,便将来和叫到了书房对弈。
宇文护死后,来和在将军府里就住得更自在了,碍于跟独孤伽罗之间不太友好的关系,宇文邕进不了将军府,甚至连宇文邕的内侍都进不了将军府,就算有事要找来和,可只要来和不离开将军府,宇文邕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若换做别的什么地方,宇文邕早就以皇威强迫了,可偏偏将军府里有一个独孤伽罗。
登基之后,宇文邕的政绩平平,唯一帮助他笼络到部分人心的事情,就是他替独孤信平反的事情,因此他跟独孤伽罗之间的关系也是有千万双眼睛盯着的,宇文邕面对那些朝廷元老都能说一不二,可唯独面对油盐不进的独孤伽罗,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宇文邕才急着通过战事做出点儿成绩来,以此来削弱独孤氏对他的影响。
连赢两局,来和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面上平静无波的独孤伽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夫人是在替将军担忧?”
独孤伽罗轻笑一声,道:“打从他离开长安之后,我就在担心了,如今已经快要习惯了这种不安的心情。”
来和不以为意地笑道:“夫人不必忧心,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自古帝王将相多有神明保佑。”
“大人是在安慰我?”独孤伽罗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开始新的一局。
来和笑得意味深长,道:“非也非也,某只言天机。”
“我信大人。”独孤伽罗也跟着笑了。
来和又道:“初见夫人时,某以为夫人不会是相信玄学之说的人。”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有人相信即可。”
闻言,来和眯起眼睛想了想,突然说道:“某似乎知道夫人为何肯收留某了。”
独孤伽罗笑而不语。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说出来就伤感情了,尤其是所谓的信与不信,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即使争辩了也很难达到统一,不如不说。
见独孤伽罗这副表情,来和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来和看来,独孤伽罗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强硬,什么时候应该示弱,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最好不说。虽说有帝王之相的是杨坚,可来和却觉得,论起为人处世之道,还是独孤伽罗更胜一筹,这倒是恰好弥补了杨坚在这方面的不足。来和有时会想,若杨坚这辈子当真能有所建树,那一定离不开独孤伽罗的辅佐。
来和突然有些唐突地问道:“夫人不觉得如今的生活很辛苦吗?”
“恩?”没想到说话一直模棱两可的来和会突然直白地问这么一句,独孤伽罗有些意外,“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来和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些,可问题已经说出口,收也收不回,便继续说下去道:“自古男为阳,女为阴,男子勇武双全,在外建功立业,谋权谋财,女子贤良淑德,在内相夫教子,安宅合家,可夫人现在似乎是一个人在做着两个人的事情,不觉得辛苦吗?”
“原来是在说这个啊,”独孤伽罗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窗外,“桃花本是只在三月开花,却有人愣是让一株桃花一年四季都盛开着,只为了每天清晨能掐一枝放在心爱的人的床头,大人觉得这辛苦吗?”
“这……”来和有些犹豫,“这算不得是辛苦吧?”
“不辛苦吗?”独孤伽罗笑道,“世间万物皆有天定法则,桃花该在三月盛开是它的天定法则,想要让它一整年都盛开便是逆天而行,逆天而行,不辛苦吗?”
来和若有所思道:“逆天而行这个词听起来倒是十分辛苦,只是……”若说成是桃花,又觉得没那么辛苦。
独孤伽罗又道:“大人觉得女人就没办法在外面谋权谋财吗?男人就不该关心安宅合家之事吗?哪些事情是该一个人做的,哪些事情又是需要两个人做的?大人是不是忘了,我身上可是流着鲜卑人的血。”虽然她的处事方法跟鲜卑人的血没什么关系……
思索半晌,来和突然摇头失笑道:“某受教了,夫人的胸怀叫某敬佩。”
“无所谓胸怀,只是为了自己任性地活着罢了。想要就去争取,不想要就去拒绝,若不爱一个人就不为他劳心费力,若爱上一个人便为他倾尽所有。不过这样简单而任性的活法,在世家之中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来和盯着独孤伽罗看了看,又道:“某有些明白为何长安城里的男人都很喜欢夫人,女人却与夫人不甚亲密。”
“哦?”独孤伽罗挑眉,“这个我倒是没想过,大人觉得是什么原因?”
“夫人所言说的这种生活方式,不正是男人们的生活方式吗?他们有权利选择,所以觉得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对女人来说,夫人的这种任性就要叫人嫉妒了。”来和半是正经半是调侃地说道。
独孤伽罗一怔,随即掩嘴轻笑:“原来如此,长这么大,我今日才算是知道自己为何没有同性朋友了。”
来和忙说道:“玩笑罢了,夫人莫要介意。”
“无妨,每次与大人闲聊,都受益匪浅。”
主要是战事一起,连高熲他们都没有时间来看望独孤伽罗,若一个人呆着,就总会因为担心杨坚而想七想八,幸而还有来和,这几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