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了半晌,独孤善终于开口跟杨坚说了实话,道:“很感谢妹婿能让我们兄弟重新回到长安,也很感谢妹婿给我们留住了这个家,只是……想必妹婿也已经看出来了,我与五弟都已上了年纪,六弟的武艺也早就荒废了,剩下的几个弟弟和儿女、侄儿都没有入朝为官的才能,真的是帮不上妹婿什么忙,妹婿能让我们继承了先父的爵位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有过多要求。事到如今,我也早就没有了什么鸿鹄之志,只想保一家上下平安即可。”
“保一家上下平安?”终于听见了独孤善的心声,杨坚却是给气得不行,“三哥口中的一家上下,可还包括伽罗?”
独孤善表情一僵,底气不足道:“伽罗现在是与相国共荣辱。”
杨坚一听这话扬手就将手上的茶碗砸了,冷声质问道:“三哥的意思是说,伽罗不再是独孤家的人?”
独孤善不敢答话。
独孤穆心中也是愧疚,开口道:“小妹依旧是我们的小妹,但她现在是相国夫人。”
“所以呢?”杨坚又将愤怒的眼神转向独孤穆,“所以你们就抛弃她?只为了你们的安定生活?呵!你们当我叫你们回来是为了什么?
这二十几年来伽罗一直都是抱着愧疚而活,不管是发生幸事还是不幸,她永远都觉得是她亏欠了你们的!
你们当每当年往蜀地运送一次的银钱是我的吗?那是伽罗自己赚的!她自己从来不多花一分钱,全都攒下了送给你们,就是怕你们在蜀地受苦!
你们现在住的、用的、吃的,花的全都是伽罗的钱!
伽罗觉得她愧对你们,愿意花钱养着你们,可我凭什么?我本就是为了让伽罗开心才叫你们回来的,我本就是为了让你们成为伽罗的靠山才叫你们回来的,若你们做不到,给我滚回蜀地!”
独孤藏开口道:“我们并没有要抛弃七娘,我们是七娘的家人,这里是七娘的娘家,七娘有什么辛苦都可以来与我们说,七娘……”
“与你们说?”杨坚是越听越火,“她有什么辛苦与我说就行了,何必与你们说?你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好啊,觉得有伽罗庇护你们,你们就可以继承爵位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们有想过没有外戚势力支撑的伽罗日后要怎么办吗?你们厌恶朝堂险恶不想再入朝为官,却让伽罗一个人在朝堂上替你们争取荣耀?你们还要脸吗?!”
独孤善三人被杨坚骂得不吱声了。
这三人越是不出声,杨坚就越是生气,气得再也不想看见这三个人的脸。
“我只给你们两条路,是入朝为官成为伽罗的后盾,还是卷铺盖滚回蜀地,你们自己选。哼!”
话说完,杨坚就怒气冲天地奔出独孤府,打马出城泄愤似的跑了几圈,才回到相府,回到相府时,就见高熲正站在相府门口等他。
“怎么样?”见到杨坚,高熲立刻上前两步,急切地问道。
杨坚小跑着登上台阶,抬脚就跨进了相府大门,道:“不是让你陪着伽罗吗?伽罗怎么样?”
高熲撇撇嘴,道:“我倒是想陪着她,可她一醒就把我撵出来了,你的两个儿子在房间里陪她。”
“那就好。”有儿子在身边,伽罗的心情不会太差,“独孤善那混蛋,就不该让他们回来!”
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并不会有人反对他登基称帝,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反对者,也可以轻松处理掉,因此杨坚从没想过要错过这个机会,能掌天下大权对于被压制多年的他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杨坚原本是想着,等他登基之后,独孤伽罗就是皇后,而杨坚的女人一直都只有独孤伽罗一个,那些大臣必然会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后宫。
杨坚自然是不会收,但不管他的态度如何,独孤伽罗一个人是无法在前朝站稳的,她必须在朝堂上有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样也方便杨坚把更多的权利交给独孤伽罗。
杨坚原本以为独孤家的兄弟是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毕竟当年的他们个个都是疼独孤伽罗入骨的,他们理应是不会允许独孤伽罗受委屈的,然而此时的杨坚只觉得自己是高看了那几个兄弟。在蜀地待了二十几年,真是把他们都待废了!
“他们不肯回朝为官?”这个答案也是出乎高熲意料的,“那伽罗怎么办?”
杨坚突然顿住脚步,眼神深沉地看着高熲,而后拍了拍高熲的肩膀,道:“怕是要委屈你了,独孤。”
自从独孤氏离开长安之后,高熲一家自然而然地就脱下了卫国公家臣的标签,也理所当然地恢复了原本的姓氏,因此已经很久没人称呼高熲为“独孤炯”了,杨坚乍一喊出这声,高熲还愣住了,但是立刻的,高熲就明白了杨坚的意思。
如果独孤家的兄弟靠不住了,那能成为伽罗后盾的人,就只有他了。
高熲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的荣幸,怎么能说是委屈?”
杨坚咋舌,道:“真不想看见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高熲哈哈大笑,道:“那也得委屈相国忍着了。”
杨坚瞪高熲一眼,而后两个人就先后踏进了寝室。
听到声音,独孤伽罗抬头望过去,一见到杨坚就展颜微笑,柔声问道:“去哪儿了?”
“阿爹!”见到杨坚,杨勇和杨广不会再向以前那样直接扑过去,而是像模像样地行了礼,然后就退到一边去了。
杨坚对儿子的教育可比对女儿严格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