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哪里能想通,虽然在许多事情上宁毅都关心孩子的心理成长,但在这样恶劣的战争环境下,对于战斗与自保的事情,没有人敢有所保留。自小教授宁忌武艺的要么是红提、西瓜这等经历过战阵的高手,要么是杜杀这样的狠辣人物,再或者陈驼子一般的邪道高手,对敌人的弱点利用起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相对而言,似乎只有偶尔指点一下宁忌的陈凡,能带给他些许豪迈的气息。
至于宁毅,则只能将这些手段套上兵法一一解释:金蝉脱壳、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等等等等。
宁忌对这些兵法早已烂熟于心,只是这一次才终于遭遇到如此多的敌人,运用出来。他砍了这对夫妻的脚筋,也不杀人,在其它几人急忙赶回前又迅速逃离,于树林之中伏击落单者。
如此这般,待到不久之后援兵赶到,宁忌在树林之中又先后留下了三名敌人,另外三人在梓州时或许还算是地头蛇甚至颇有名望的绿林人,此时竟已被杀得抛下同伴拼命逃离。
从梓州赶来的援手大多也是江湖上的老油条,见宁忌虽然也有受伤但并无大碍,不由得松了口气。但另一方面,当看到整个战斗的情况,稍加复盘,众人也不免为宁忌的手段暗自心惊。有人与宁曦提起,宁曦虽然觉得弟弟没事,但思考之后还是认为让父亲来做一次判断比较好。
至于宁忌,在这件事后,反倒像是放下了心事,看过死去的严师傅后便专心养伤、呼呼大睡,许多事情在他的心中,至少暂时的,已经找到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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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睡梦中下意识地醒过来,扭头望向一旁时,父亲正坐在床边,籍着些微的月光望着他。
“爹,你过来了。”宁忌似乎没感觉到身上的绷带,欣喜地坐了起来。
宁毅便连忙去搀扶他:“不要太快,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睡了好久。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多久,听说你出事,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不过没告诉你娘,怕他担心。”
“我没事,那些家伙全都被我杀跑了。可惜严师傅死了。”
宁忌说着话,便要掀开被子下来,宁毅见他有这样的活力,反倒不再阻拦,宁忌下了床,口中叽叽喳喳地说他睡得太久,睡不着了,宁毅吩咐外头的人准备些粥饭,他拿了件单衣给宁忌罩上,与他一道走出去。院子里月光微凉,已有馨黄的灯火,其他人倒是退出去了。宁忌在檐下缓缓的走,给宁毅比划他如何打退那些敌人的。
“听说,小忌你好像是故意被他们抓住的。”
某一刻,宁毅微笑着问出这句话来,宁忌微微一愣,过得片刻,却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啊?因为严师傅吗?”
“严师傅死了……”宁忌这样重复着,却并非肯定的语句。
“这些年来,也有其他人,是眼看着死在了我们面前的,身在这样的世道,没见过死人的,我不知道天下间还有没有,为什么严师傅死了你就要以身犯险呢?”
宁忌沉默了片刻:“……严师傅死的时候,我忽然想……若是让他们分头跑了,或许就再也抓不住他们了。爹,我想为严师傅报仇,但也不只是因为严师傅。”
少年坦坦白白,语速虽不快,但也不见太过迷惘,宁毅道:“那是为什么啊?”
“爹,我这些天在医馆,过得很太平。”
“你哥替你挡下了很多事。”
“但是外面是挺乱的,很多人想要杀我们家的人,爹,有很多人冲在前头,凭什么我就该躲在这里啊。”
少年说到这里,宁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只听宁忌说道:“爹你以前曾经说过,你敢跟人拼命,所以跟谁都是平等的。咱们华夏军也敢跟人拼命,所以即便女真人也打不过我们,爹,我也想变成你、变成陈凡叔叔、红姨、瓜姨那么厉害的人。”
“……”宁毅沉默下来。
“严师傅死的那个时候,那人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他们也把命豁出来了,他们到了我面前,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如果还往后躲,我就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变成厉害的人了。”
“……爹,我就用尽全力,杀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