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多进去看看。”
“我觉得他未必可信。”
他絮絮叨叨,还忍不住进房间走了两趟,其中一次明显与那小军医发生了冲突,那小军医嚷着“有种就动手”,却因为黄剑飞的保护,毛海也只能压着怒气出来。
黄南中与严鹰过去劝了他几句:“此时动气,又有何用?”
毛海双目通红,闷声闷气地道:“我兄弟死了,他冲在前头,被黑旗那帮狗贼活生生的砍死了……在我眼前活生生地砍死的……”
他的声音压抑异常,黄南中与严鹰也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局势未定,房内几位义士还有待那小大夫的疗伤,过了这个坎,怎么样都行,咱们这么多人,不会让人白死的。”
如此发生些小小插曲,众人在院子里或站或坐、或来回走动,外头每有一丝动静都让人心神紧张,假寐之人会从屋檐下陡然坐起来。
丑时将尽,院子上的星光变得暗淡起来,房间里的急救治疗才暂时完成。小军医、黄剑飞、曲龙珺等人才从里头出来。黄剑飞过去跟主人报告急救的结果:五人的性命都已经保住,但接下来会怎样,还得慢慢看。
小军医眼见院子里有人吃饭,便也朝着院子角落里作为厨房的木棚那边过去。曲龙珺去看了看心神不宁的义父,闻寿宾让她去吃些东西,她便也走向那边,准备先弄点水洗洗手和脸,再看能不能吃下东西——这个夜晚,她其实想吐很久了。
到了厨房这边,小军医正在炉灶前添饭,名叫毛海的刀客堵在外头,想要找茬,眼见曲龙珺过来想要进去,才让开一条路,口中说道:“可别以为这小子是什么好东西,迟早把我们卖了。”
曲龙珺唯唯诺诺,进去取水,待对方端着碗离开,方才懂事地添了两碗饭,夹了些腌菜——她虽然暂时吃不下,却没忘了给黄剑飞、黄山两人各端一碗去。
此时院子里气氛让她感到害怕。
一群凶神恶煞、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有伤,带着些微的血腥气在院落四周或站或坐,有人的目光在盯着那华夏军的小军医,也有这样那样的目光在偷偷地望着自己。
——望向小军医的目光并不善良,警惕中带着嗜血,小军医估计也是很害怕的,只是坐在台阶上吃饭兀自死撑;至于望向自己的眼神,往日里见过许多,她明白那眼神中到底有怎样的含义,在这种混乱的夜晚,这样的眼神对自己来说更是危险,她也只能尽量在熟悉一点的人面前讨些善意,给黄剑飞、黄山添饭,便是这种恐惧下自保的举动了。
黄南中、严鹰两人算是这个院落里真正的核心人物,他们搬了木桩,正坐在屋檐下相互闲聊,黄剑飞与另外一名江湖人也在旁边,此时也不知说到什么,黄南中朝小军医这边招了招手:“龙小哥,你过来。”
少年一面吃饭,一面过去在屋檐下的台阶边坐了,曲龙珺也过来送饭给黄剑飞,听得黄南中问道:“你叫龙傲天,这个名字很讲究、很有气势、器宇不凡,想必你以往家境不错,父母可读过书啊?”
龙傲天扒着饭:“没读多少书,我爹就是个大夫,娘是农村种地的。”
“哦?那你这名字,是从何而来,别的地方,可起不出如此大名。”
“宁先生杀了皇帝,所以这些年华夏军起名叫这个的孩子挺多啊,我是六岁上改的,隔壁村还有叫霸天、屠龙、弑君的。”
“……原来如此。”黄南中与严鹰愣了愣,方才点头,一旁曲龙珺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才转身到房间里,给黄山送饭过去。
从房间里出来,屋檐下黄南中等人正在给小军医讲道理。
“……你先前在屋内不是有些疑惑么,眼下便跟你说说那位宁先生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管子》有载,士农工商为四民,士在前,农次之,工再次,商最末,为何商人排在最末呢,不是没有道理的,商人重利轻义,不能全然没有,但若是多了,必成大患……”
“为什么?”小军医插了一句嘴。
“嗯?”
“为什么多了就成大患呢?”
“他重利轻义,这世上若只有了利益,被有道义,那这世上还能过吗?我打个比方你就懂了……那是景翰十一年的时候,右相秦嗣源仍然在位,天下水旱皆糟了灾,无数地方粮荒,便是如今你们这位宁先生与那奸相一道负责赈灾……赈灾之事,朝廷有拨款啊,可是他不一样,为求私利,他发动各地商户,大肆出手发这一笔国难财……”
“这笔钱财发过之后,右相府庞大的势力遍及天下,就连当时的蔡京、童贯都难挡其锋锐,他做了什么?他以国家之财、百姓之财,养自己的兵,于是在第一次围汴梁时,唯有右相极其两个儿子手头上的兵,能打能战,这莫非是巧合吗……”
“明明不是这样的……”小军医蹙起眉头,最后一口饭没能咽下去。
一旁的严鹰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你才十四岁,你在黑旗军当中长大的,莫非会有人跟你说真话不成,你这次随我们出去,到了外头,你才能知道真相为何。”
龙傲天瞪着眼睛,一时间无法反驳。
黄南中道:“就拿眼下的事情来说吧,傲天啊,你在黑旗军中长大,对于黑旗军重契约的说法,大概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会觉得,黑旗军愿意打开门啊,愿意做生意,也愿意卖粮,你们觉得贵,不买就行了,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