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病房里照顾人这件事,宁忌并没有多少的洁癖或是心理障碍。战地医疗常年都见惯了各种断手断脚、肠子内脏,众多战士生活无法自理时,就近的照看自然也做过多次,煎药喂饭、跑腿擦身、处理便溺……也是因此,虽然初一姐说起这件事时一副贼兮兮看热闹的模样,但这类事情对于宁忌本人来说,实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真到上手时,多少还会出现一些与战场上不同的事情。
对方特别讨厌他,或者说是害怕他,让他感觉很不高兴。
似乎在那天晚上的事情过后,小贱狗将自己当成了穷凶极恶的大坏人看待。每次自己过去时,对方都畏畏缩缩的,若非背后受伤只能直挺挺地趴着,说不定要在被子里缩成一只鹌鹑,而她说话的声音也与平日——自己偷窥她的时候——全不一样。宁忌虽然年纪小,但对于这样的反应,还是能够分辨清楚的。
开什么玩笑?我是坏人?我有什么可怕的!
你们才是坏人好不好!你跟闻寿宾那条老贱狗是跑到西南来捣乱、做坏事的!你们在那个破院子里住着,整天说那些坏蛋才说的话!我长得这么正派,哪里像坏人了!
何况前几天在那院子里,我还救了你一命!
对于这分不清好歹、忘恩负义的小贱狗,宁忌心中有些生气。但他也是要面子的,口头上不屑于说些什么——没什么可说,自己偷窥她的各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做出坦白,因此说起来,自己跟小贱狗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过去并不认识。
如此这般,小贱狗不给他好脸色,他便也懒得给小贱狗好脸。原本考虑到对方身体不便,还曾经想过要不要给她喂饭,扶她上厕所之类的事情,但既然气氛不算融洽,考虑过之后也就无所谓了,毕竟就伤势来说其实不重,并不是全然下不得床,自己跟她男女有别,哥哥嫂子又狼狈为奸地等着看笑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待到她二十六这天在走廊上摔一跤,宁忌心中又多少觉得有些内疚。主要她摔得有些狼狈,胸都撞扁了,他看得想笑。这种想笑的冲动让他觉得并非正人君子所为,此后才拜托卫生院的顾大妈每日照看她上一次茅厕。初一姐虽然说了让他自行照顾对方,但这类特殊事情,想来也不至于太过计较。
至于有顾大妈扶着上茅房后对方吃得又多了几分的事情,宁忌随后也反应过来,大概明白了理由,心道女人就是矫情,医者父母心的道理都不懂。
离开了比武大会,成都的喧嚣热闹,距他似乎更加遥远了几分。他倒并不在意,这次在成都已经收获了许多东西,经历了那样刺激的厮杀,行走天下是往后的事情,眼下不必多做考虑了,甚至于二十七这天乌鸦嘴姚舒斌过来找他吃火锅时,说起城内各方的动静、一帮大儒书生的内讧、比武大会上出现的高手、乃至于各个军队中精锐的云集,宁忌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哼,我早就看过了。”
“哦?怎么看的?”姚舒斌满脸好奇。
“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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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走过七月下旬,又是几番云起云聚。
七月二十的混乱过后,关于阅兵的话题正式的浮上台面,华夏军开始在城内放出阅兵观礼的请柬,不仅仅是城内原本就拥护华夏军的众人得到了请帖,甚至于此时居于城内的各方大儒、名士,也都得到了正式的邀请。
为着当日去与不去的话题,城内的儒生们进行了几日的争辩。未曾收到请柬的人们对其大肆批驳,也有收到了请柬的儒生号召众人不去捧场,但亦有许多人说着,既然来到成都,便是要见证所有的事情,往后即便要撰文批驳,人在现场也能说得更加可信一些,若打定了主义不参与,先前又何必来成都这一趟呢?
众人在报纸上又是一番争论,热闹非凡。
……
天色似有些阴沉,又或许是因为过于繁茂的树叶遮挡了太过的光芒。
名叫襄武会馆的客栈院落当中,杨铁淮正襟危坐,看着新闻纸上的文章,微微有些出神。远处的空气中似乎有骂声传来,过得一阵,只听嘭的一声响起,不知是谁从院落外头掷进来了石头,街头便传来了相互叫骂的声音。
他的大弟子陈实光坐在书桌的对面,也听到了这阵响动,目光望着桌上的请柬与书桌那边的老师,沉声说道:“黑旗卑鄙无耻、借刀杀人,令人齿冷。但学生以为,天道昭昭,必不会使如此恶人得势,老师只需暂避其缨,先离了成都,事情总会慢慢找到转机。”
杨铁淮目光平静地望了这大弟子一眼,没有说话。
来到成都之后,他是性情最为火爆的大儒之一,初时在新闻纸上撰文怒骂,驳斥华夏军的各种行为,到得去街头与人辩论,遭人用石头打了脑袋之后,这些行为便更加激进了。为着七月二十的动乱,他私下里串联,出力甚多,可真到暴乱发动的那一刻,华夏军直接送来了信函警告,他犹豫一晚,最终也没能下了动手的决心。到得如今,已经被城内众儒生抬出来,成了骂得最多的一人了。
到得这个时候,清者自清的道理,其实已经行不通。越是事件失败,参与者们越需要找出一个背锅的人来,至于这口锅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