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尹看着两个儿子,笑着摇了摇头:“东西两府之争要解决,与下头的人是无干的,若是到了最后会用军队来解决,冲刺又何苦出兵南下呢。外头的事,你们无需担心,胜负之机尚在庙堂之上,此次我女真族运所系,因此召你们过来,上京的事,你们要好好看、好好学。”
两个年轻人眼睛一亮:“事情尚有转圜?”
“问错了。”希尹还是笑,或许是白日里的旅程累了,笑容中有些疲惫,疲惫中燃烧着火焰,“事情能否有转圜之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些老东西还没有死,就不会轻言放弃。我是如此,大帅也是如此。”
他并未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然而这句话说出,完颜德重与完颜有仪两人便都直起了脊梁,感觉火焰在心里烧。也是,大帅与父亲经历了多少事情才到的今天,如今纵然稍有挫败,又岂会却步不前,他们这等年纪犹能如此,自己这些年轻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儿子懂了。”
完颜德重神色肃穆的行礼,一旁完颜有仪也无声地受教,希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站在门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不过,也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起来,是这次西南征程中的见闻,我得跟你们说说,所谓的华夏军是个什么样子,还有这次的战败,究竟……为何而来……”
夜色降下去,北风开始呜咽了。营地里燃烧着火光,在风中摇曳。不少的帐篷里,人们忍着白日里的疲惫,还在处理需要处理的事情,接见一个一个的人,说出需要沟通的事。
云中到上京会宁府,近三千余里的距离,即便队伍全速前进,真要抵达也要二十余日的时间,他们已经经历了惨败、失了先机,可是一如希尹所说,女真的族运系于一身,谁也不会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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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的局势,目前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等待汤敏杰的安排,徐晓林在云中府又呆了两日。八月十一这天,他匿身的小院子里,汤敏杰将女真这边的情报大致汇总,跟徐晓林详细地说了一遍——精简的重要情报可以编成密报,大致的局势就只能靠记忆力了。
“……女真人先前是氏族制,选皇帝没有南边那么讲究,族中讲究的是能者上。如今虽说先后在位的是阿骨打、吴乞买兄弟,但实际上眼下的金国高层,沾亲带故,他们的关系还要往上追两代,基本上属于阿骨打的爷爷完颜乌古乃开枝散叶下来。”
“完颜乌古乃的儿子很多,如今比较有出息的有三家,最出名是完颜劾里钵,他是阿骨打和吴乞买的老爹,今天的江山都是他们家的,但是劾里钵的哥哥韩国公完颜劾者,生了儿子叫撒改,撒改的儿子叫宗翰,只要大家愿意,宗翰也能当皇帝,不过眼下看起来不太可能。”
“劾里钵与劾者以外,有个兄弟完颜劾孙封沂国公,劾孙的儿子蒲家奴,你应该听说过,眼下是金国的昃勃极烈,说起来也可以当皇帝,但他的胜算不大。不论如何,金国的下一位皇帝,原本会从这三派里出现。”
“这中间,宗翰本是阿骨打之下的第一人,呼声最高。”汤敏杰道,“这是金国的老规矩,皇位要轮流坐,当年阿骨打去世,按照这个规矩,皇位就应该回到长房劾者这一系,也就是给宗翰当一次。这原本也是阿骨打的想法,可听说后来坏了规矩,阿骨打的一帮兄弟,还有长子完颜宗望这些人声势极大,没有将皇位让出去,当时给了吴乞买。”
“这样的事情,暗地里当然有交易,或者是安抚宗翰,下一次一定给你当。大伙儿也是这么觉得的,因此东西两府之争的由头自此而来,但这样的承诺当不得真,毕竟皇位这东西,就算给你机会,你也得有实力去拿……女真的这第四次南征,多数人本是看好宗翰的,可惜,他遇上了我们。”
汤敏杰笑了笑。
“往日里为了对抗宗翰,阿骨打的几个儿子都很抱团,阿骨打的嫡子宗峻没什么能力,当年最厉害的是军神完颜宗望,这是能与宗翰掰手腕的人,可惜死得早,三子宗辅、四子宗弼,这次领东路军南下的两个杂种,声势还不够,他们推出来站在前头的,乃是阿骨打庶出的儿子完颜宗干,眼下金国的忽鲁勃极烈。”
“到如今说起来,宗翰战败出局,蒲家奴兄弟姐妹不够多,那么如今声势最盛者,也就是这位忽鲁勃极烈完颜宗干,他若继位,这皇位又回到阿骨打一家人手上,宗辅宗弼必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宗翰希尹也就死定了……当然,这中间也有横生枝节。”
“过去金国帝位之争明争暗斗,一直是阿骨打一系与宗翰这边的事情,到了这几年,吴乞买给自己的儿子争了一下权力,他的嫡长子完颜宗磐,早几年也被擢升为勃极烈。当然两边都没将他当成一回事,跟宗翰、宗干、蒲家奴这些人比起来,宗磐毫无人望,他升勃极烈,大伙儿顶多也只觉得是吴乞买照顾自己儿子的一点私心,但这两年看起来,情况有些变化。”
“趁着两路大军南下,吴乞买中风之后,完颜宗磐一直在招兵买马,私下经营鼓吹,吴乞买的儿子也可以当皇帝,不少投机之人在这两年间拜到他的门下。尽管相比宗翰、宗干等人,他